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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搓手,许衷正在帮我整理从出租屋运过来的衣物,闻言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了?”

“许钦言的判决书下来了,一共是十八年刑期,”明叔说,“他想在进监狱前见你一面。”

“见我?”许衷冷笑道,“什么时候?”

“明天。”

许衷嘴上不屑一顾,最后还是去了。

他离开家之前,嘱咐我在家里安心待着,等他回来吃晚饭。

我没有打探他跟许钦言见面聊了什么,反倒是很久之后,杨明阳来别墅里做客时提过一句。

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剑拔弩张的见面会中只有两段对话。

“后悔吗?”

许钦言穿着囚服,却不妨碍他狂妄地笑起来:“后悔啊,后悔怎么没一刀把你捅死。”

“我是问你,你有后悔失手伤了靳重吗?”

这次,许钦言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回答。

“反正我和他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所以后不后悔,都不重要了。

有关于许钦言的消息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生活中,而我是在清明节那天才知道,许衷神神秘秘不肯说的那个地方,是墓园。

我们跟在许纭和明叔身后,停在了一座墓碑前。花岗岩上镌刻着女人的照片,眉眼清秀,神色温和,带着一点忧郁,她朝着人世间的我微笑,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许纭把花摆好,看了看我,轻声说:“我先跟明叔去买纸钱,你们俩在母亲这里守着,行吗?”

许衷点点头,他握住我的手:“早去早回。”

天色有点阴沉,像是要应景地飘起细雨,风从更远的地方吹过来,有点冷,我扣上了领口上的扣子,扭头看着许衷: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许志国不肯承认你,”许衷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母亲又不一样。”

我愣了一下。

许志国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我和许衷出院这么久了,他还在加护病房里躺着,靠药物和呼吸机续命,前两天许衷还在跟许纭商量,宋箐被他们俩送回了老家,要不要再给许志国找个护工。

许衷松开了我的手,蹲了下来。

他的手轻轻拂过冰冷坚硬的花岗岩,在姜月沉的照片上停留了很久,微笑起来。

“妈,许志国过得一点都不好,”他低声说,声音正好能让我听得一清二楚,“他得了脑梗死,病情恶化了,现在在姜约翰的私人医院里半死不活地躺着,意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你开心吗?”

我心里泛起了一阵微末的疼痛,拍了拍许衷的肩膀。

“我跟姐姐很好,没有吵过架,她已经准备在建海市买房子,彻底安定下来。她每天都在忙着承志集团的事情,要开会、裁员、签合同、控股份,最近为了开拓海外市场,已经跟加拿大的靳家搭上线了——是不是很有你当年的风采?”

他絮絮叨叨的,像是要在一年最重要的一次会面中,事无巨细地讲完每一件事情——哪怕是小张结婚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站在一旁,耐心地听着,原本有些浮躁的心就这么沉静下来。

“……我找到了一个,我想要跟他共度一生的人。”

我被这句话惊动,下意识地垂下眼,看向许衷。

他抬起头,目光跟我交汇,一瞬间就碰撞起了温柔的火花。

“你过来,拜一拜我妈妈,好不好?”

我从来都学不会拒绝许衷,更何况是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现在。

于是我跪了下来。

“他叫沈涣,是个孤儿,在杨明阳那里上班——不过最近在陪我养伤,”许衷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至于为什么会受伤,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说。”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许衷牵起了我的手,像是在承诺,又像是宣誓:“妈,我很爱他,我这辈子都不要跟他分开。”

我扭过头,许衷没有看我,他盯着墓碑,定格在照片上的女人对着镜头微笑,她的目光太过温柔,有那么一瞬间让我恍惚地以为她透过镜头、胶片和无数奔腾而去的岁月,对着十几年后跪在她面前的我露出了笑容。

“沈涣,你拜一拜,”许衷轻轻地说,“她就认识你了。”

我不是那么喜欢纠结的人,就拜了下去。

风又一次吹了起来,轻柔地蹭过我的发尾,向我扑面而来——像母亲最慈爱不过的拥抱,一瞬间就让人鼻子发酸。

我在不到一分钟的跪拜中想了很多,有关于我和许衷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我们俩以后会有矛盾,也许还会有争吵,但是谁都不会再说分开。如果姜月沉真的在天有灵,能不能保佑一下许衷,保佑一下我,保佑我们俩这辈子都平平安安。

我被许衷扶着站了起来,两个人在呼啸的风声中一起看着墓碑。

“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见见我的母亲,也能知道我想跟你走一辈子的决心,”许衷没有看我,只是跟我十指相扣,晃了晃手,“你愿不愿意?”

我一时间没忍住,嘴角勾了起来:我愿意。

许纭气喘吁吁地从石阶上走了过来,明叔跟在后面,提着一大袋纸钱。

“当年我来置办墓地的时候就说过,没必要找这么高的地方,”许纭掏出了打火机,她瞟了一眼我和许衷,一副没眼看的模样,“母亲在天上看到十几年后我穿着高跟鞋走这么陡峭的石阶来看他,肯定会心疼。”

许衷才不惯着她:“不是昨天晚上你跟我说,高跟鞋搭你这一身,母亲就能看出你过得很好吗?”

许纭立即控诉道:“妈,你看他!”

明叔点燃了纸钱,在旁边不出声地笑了起来。

明黄色的纸钱一点点地蜷缩成灰黑色的纸屑,又随着风在空中扬起,渐渐离我们远去,将我们最广阔的爱和最无边的思念带给了天国上的亲人。

我跟着许衷见过了他的外公和外婆,照片上的老人朝我露出慈祥的笑容,无声地给予了祝福。

等一切都结束了,许纭先坐上了车,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我们俩坐上来,疑惑地摇下车窗:“你们俩不回家?”

许衷摇头:“你先回去,我们俩要去约会。”

许衷翻了个白眼,她扔了把伞出来:“晚上可能要下雨,小心淋成落汤鸡。”

许衷也不争辩,朝她摆了摆手。

汽车载着他们离开,许衷看向了我:“走吧,看海去。”

他牵着我的手,按照导航的指引,从墓园走到了海边。

没有落日,没有海鸥,天还是阴沉沉的,昭示着风雨欲来,许衷掬起一捧浅海的水,又看着它哗啦啦地落下去。

“沈涣。”

我捡起了一个贝壳,扭头看向他。

“我就是觉得,你当一辈子哑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许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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