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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大概快要……十年。”

张明生听完一愣神,没再继续问下去。

“十年,他是你的伴侣吗?”

“嗯,”我点头,但又觉得搞笑,“不过,我想我们是已经分开了。”

“你们幸福吗?”

“不算吧,”想起八年种种,我实在讲不出违心话。但脱口的否定,也使我移开了目光。

张明生抬头看夜空,讲:“我的朋友总跟女孩讲,他会把星星摘下来送给她。可最后,无非是送一些钻石蓝宝。”

“就算是真的星星,也没什么用,”我接话。

“是啊,太轻,太虚无缥缈。那于sir喜欢什么,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做一生一世的承诺?”

“好像又……太重,”我也抬头,去追星星看。夜空静谧,星子闪烁。

我喃喃道:“其实有时候,我只是想要无数个此刻。”

“我有些听不懂了,”张明生摇了摇头,笑道,“不过你和你的伴侣在一起十年,应该十分契合,为什么要分开?”

“他死了,”吐出这三个字时,我的心境平和。

“……抱歉,”张明生表情诚恳。

我却久违地感觉快乐。

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死讯。

我摆摆手,讲:“没关系,是我杀的。”

“有好好处理尸体吗?”就算讲出这句话,张明生依旧挂着笑。

像是知道我在说笑,故意跟着讲,也像是真的在查勘细节。

我讲:“第一次杀人,不太熟练。”

“没关系,于sir”,张明生讲,“如果有需要帮助的,打我电话。”

他从口袋里拔出一根钢笔,又翻出一张叠小的纸,展开,从中间撕成两半,趴在车窗上匆匆写着字。

“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杀人,我是警察。”

“我知道,”张明生合上钢笔,把纸片叠成飞机,往空中一扔。

飞机在路灯昏暗的光里飞得跌跌撞撞,好像下一秒就会坠毁。

最后,它落在我脚边。

犹豫了几秒,我还是捡了起来。

展开一条,是一串电话号码。

“从未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张明生讲,“从未有人问我,对他究竟有没有好感。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关心我的想法,我想要什么。”

“不过于sir问了,我就会好好想想。”

“你讲的好感,究竟是什么意思,”张明生看着我,轻轻讲,“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很久不用望远镜追飞鸟,而是去盯那家报纸档,我知道不对劲,但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握着那张纸条,看着他年轻的面孔,心脏虚弱地跳。

我没有心潮澎湃,我只觉得悲哀。

假如你从此刻就开始喜欢我,后来的一切,究竟因何发生呢?

而张明生已经要同我讲再见,车子从我身边开过时,他降下车窗,唤:“于sir!感谢你给我范围,我一定好好地想!”

银色轿车扬尘而去,留我一个人继续背着星光赶路。

我想,是记恨有钱人的。

回到家里,我洗漱一番,从抽屉里找出张明生送我的手表。

掀开包裹的手绢,露出光洁的表面。

我忽然发现,指针不动了。

难道是坏了?

不知道这样还能不能卖钱。

我决定明天去福利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张小元。算算年龄,他应该已经到福利院了。我打算给他买些礼物。

我不结婚,没有伴侣,收养不了小孩。

看来这辈子只能同他做好朋友,好兄弟。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困意侵袭,却忍不住去想:老师究竟是哪里来的钱买房子。

他有问题,我却无从查起。他和张明生父母的死究竟有没有关系,假如他捡到我丢失的证件,为什么不告诉我,而是留到许多年后示出,向李译证明我做了杀人犯的帮凶。

其实过去种种,我不是没有觉察出不对劲。

老师并不像他讲的那么云淡风轻。妻子低嫁,他背了许多年吃软饭的恶名,因此在家勤勤恳恳,做好丈夫好父亲。

走出家,他对我和李译颇多指摘。当初只是以为他对我和李译较为严格而已。

他为什么上门,几个人怎么就突然开枪了。我神经紧绷,想着先杀了张明生,一切就能结束,没有看清场面,给在场某个人朝我放冷枪的机会。

为什么要杀我?

也许是我偏心,我总觉得朝我开枪的一定不是李译。

可老师终究是在小杨阿姨离开以后出现在我世界里的第一个没有血缘的亲人。

我不敢去想。

我是真的受老天垂怜重来一回了吗?

为什么我频频身体发冷,仿佛下一秒魂魄就要跳出躯体似的。

那神棍讲我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他看出什么了吗?况且,我真的能让往事就这么如烟随风,然后重新开启新生活吗?

我想享受,又觉得自己在偷生。我想放下,又忍不住频频扑上去。

叹一口气,我翻过身,昏昏沉沉入睡。

第58章 五十七

我在家估算年龄,知道张小元现在应该还是个小豆丁。但心理准备仍然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被击溃。一开始,在福利院众多熟与不熟的面孔里,我并没有找到他。我甚至开始怀疑,张明生是不是也在这个孩子的来历上撒了谎。

直到老院长放下手头工作,亲自来找我讲话。我与他的关系称不上多亲密。福利院太多孩子,来来走走,他看多了,也就看淡了,对孩子们只有最基础的关怀。我相信,他能为孩子挡在死亡之前,却没有余力再去填补这些孤儿内心的空洞。

他老了不少,头发花白,不久就要退休了。我工作后便不常来,乍一看见他,也被他的衰老吓了一跳。彼此靠近时,我发现他的手指时不时地发着抖。早年他极钟爱书法,总是一个人静坐抄写,风雨不动。看他现在的样子,恐怕是再也拿不稳毛笔了。我心中一阵酸涩,却不敢叹出气来。

“阿潮来了,”老院长不是港岛本地人,口音也十分平实,听起来字字清晰铿锵,“好久不见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和我一样有白头发了。”

我正笑着,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转头,去寻走廊的穿戴镜照,微一歪头,就看到鬓边一缕银白。我伸手去摸,搓了两下,并未见那白色消失。不是偶然蹭上的,也不是光线所致,而是我真的白了几根头发。

我还记得上一世,又或许,是梦里,李译曾替我拔掉过一根白头发。那时我已三十多岁,心力绞竭,身体羸弱,有白头发也是正常的。谁知道,一朝梦醒,我重新变成二十几岁的青年人,这白发却毅然决然地跟着我。

我看着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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