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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平静太熟悉,熟悉到我的心中泛出久违的阴冷。我不敢相信自己的预感,死死地盯住他。

有许多人认为,平静和松弛优越于任何波动的情绪,它们像时有涟漪的水面,看起来无风起浪,实际上却深不可测。

就像是此时此刻的张明生。

我问:“你想说什么。”

他回答:“接下来的事,我希望你不会再有机会插手。”

“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并非有意压低声音,只是情绪起伏得厉害,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了下去,再次质问,“你不让我插手,我就不插手了吗?”

“我讲过,有些方式,你不喜欢,但我不得不用,”张明生背过身去,高唤一声,“阿海!”

下一秒,阿海就出现在拐角,大步从走廊的那一头走了过来。

他站在我身边候命。

“你开车,送于先生去枫林湾的别墅修养,”张明生发话。

“是,”阿海轻轻点头应下,然后便转向了我,“于先生,这边请。”

“当心他的腿,”张明生弯腰拾起叠在床尾的衣物。

“张明生!”受他二人这样无视,我已愤怒至极,我以为重来一次,他不会再想从前那样无视我的想法,“好可笑,我以为你变了,其实你根本就是不知悔改!”

“悔改?”张明生三下两下便为自己套上裤子,再套上雪白的衬衫。原来他浴巾也有穿短裤,刚才不知为什么故弄玄虚。

他转过来,手中打着领带,领子竖着围拢脸颊。听见我的话,他抬眼,望了几秒后说道:“于sir,我不会再伤害你,你只会是你,不会再变成别人,你也不会无缘无故死掉。”

“我是不是还要报答你对我开恩啊,”我咬牙切齿。

这一分钟,我恨他,也痛恨自己。

张明生对我的讽刺不管不顾,他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替你向你的师弟师妹告知,说你要帮福利院老院长去他的老家办一桩差事,顺便去乡下休养一段时间,至多两个月就会回来。你的师母,我也会雇人看护。”

听到他这一番说辞,我的手指发抖,我说道:“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我觉得你应该相信我,”张明生抬起手腕系袖扣,“藏你两个月,我还是有信心的。”

我不吭声。

张明生掀起眼皮看我一眼,又讲:“阿潮,你师弟师妹很厉害的,你想想,你不在的日子,李译摇身一变,一下子成为港岛年轻一代最有前途的警官,你的师妹也远渡重洋,去别的地方追求她的梦想,港岛现在无风无雨,他们不会有事,你也就不需要时时刻刻守在他们身边了。”

他终于整理好了装束,赤着脚站在地上,向我走来,靠近一些,便伸手要碰我的脸颊。

我偏头躲开。

他笑了笑,放下了手,讲道:“保护好自己,才是最紧要的。”

我死死盯着他,说道:“你在浪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你会跟我重新开始吗?”张明生的神情疲倦。

我忽然语塞。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行事风格,你不想我杀人,”他再一次伸出了手,轻轻碰触我的脸,“可是,走明路,你赢不了张耀年。”

“我们会找到证据的,”我放软语气。

“证据?”张明生忽然笑开,“你知不知道一张卡丢在那里,有多少律师抢着要替张耀年做事。有证据也未必能定他的罪的。一个人想要不留痕迹的做事,很难,但假如他有能力让别人替他做,那他就有一千种一万种撇清自己的办法。到那时候,死的就是你我。”

他捧住我的脸,凑近一些,继续讲:“你总去报刊亭,当年读过不少我的花边新闻吧,张家的律师年薪是出名的高,为什么媒体偏偏敢跟拍我,你猜,究竟是谁属意。”

“这世界上总有…”我打断他,迫切地讲,“这世界上总有坚持真理正义的人,总有人会一直为真相做事。”

“你讲得对,”他离我更近一些,鼻尖相蹭,轻声讲道,“所以,我们不可以让他们去送死,对不对。”

我想到张耀年那张阴森的脸,烦躁地向质问张明生:“到底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他做这一切,为什么?”

“因为,他只有吃到别人的恐惧和痛苦,才会觉得快乐,他要做皇帝,统治一切的皇帝,他的妻子,儿女,孙辈,都是他盘中的牛蛙,”张明生不再对我的视线,而是游移着看我的面庞,一面看,一面缓缓说道,“听话的,让他们多活两天,好控制的,让他们帮自己擦餐刀,胆敢跳出盘子,就将他们喂狗。”

“……”

张明生继续说道:“曾经我想挑战他,我想做一切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我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小孩,我一天天强大起来,但他却一天天衰老,在那个时候,我会告诉他,我永远不会为他所用,我还会告诉他,他最看重的重孙女,身上流的也不是他张家的血。”

不知不觉,我眼中已经潮湿。

“但我现在很累,我不想再同他虚耗,我只想一了百了,”他认真地看着我,“阿潮,你看着我,你听我讲,我以前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想长命百岁,难道他们活着并不痛苦,难道他们的人生不是虚度,但你那一天救了我,再往后的几年,好多年,有很多时候,我好快乐。”

他又讲:“其实我早就死了,后来一直在偷生,你替我多续几年阳寿,我好开心的,阿潮,多谢你。”

张明生微微垂首,亲吻了我的额头,讲:“多谢你今天来了,我希望,你也想过我。”

“讲这么多话,你在讲遗言吗?”我恨恨地看着他。

他笑了,又重重吻上几下,完全不顾我的捶打和挣扎,然后讲:“假如写遗书,内容应该是财产分配,分四份,结尾写,我爱我的太太,爱我的小孩。”

“你知道什么是爱?”

“我知道,我不够格讲这个字,”他眉眼弯弯,“不过,死者为大嘛。”

“还会有别的办法,一定会有的,”我的语气里几乎有了央求。

“阿海会带你去你喜欢的餐厅的,好好休息,”张明生骤然松开了我。

两个人,我拖着一条断腿,能逃脱的几率几乎为零。

这场面似曾相识。

我转过头,向上前来拉扯我的阿海喊道:“你有没有听见他刚刚在讲什么,他要去犯罪,他要去送死!”

阿海无动于衷。

“我已经答应他们,这件事一结束,他们就可以回我姑母那里,”张明生看着我。

此时的阿海,和我没有感情,和张明生也没有。他仍旧留恋着旧主,而张明生允诺放行。

“于先生,走吧,”阿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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