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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看我。

我低下头, 看着边角有些斑驳的斑马线, 回答简洁: “不会。”

“好, ”他点了点头, 又重复一次,“好。”

熟悉的对话与场景,这是我与李译的默契。 我们或许会在彼此消失后不顾一切地去找, 可是倘若马上就要推门见到时, 听见对方的欢笑声, 就会在确定那是由衷的幸福后转身离开。我们永远不会搅在一起。

绿灯了, 我抬脚往前走, 刚迈出去半步,发现李译没有动。

我回头看他, 他也看着我, 似乎在审视。

半晌, 他讲: “不要犯罪。”

“干什么,”我觉得有些好笑,“担心我走错路啊。”

“如果你真的走错, 我会踩着你往上爬的, ”李译慢慢悠悠地走过来,与我擦肩。

这下变成我在后面看他的背影。

“我一定会升官发财, 出人头地, ”李译抬起一条胳膊, 朝空中比了一根食指,“到时候呢, 我一定会为师兄你买一块好墓地。”

在路人或诧异或鄙夷的眼光中, 我追上去, 一把搂住李译的脖子。

好吧, 假如我被枪毙, 至少有一个人肯为我收尸。

假如是张明生, 说不定会把我放进冰棺, 收在家里的冷冻室里。

一个是看多了武侠小说, 一个是把邪典当睡前童话。

我这一生,难免有些别人体会不到的趣味。

港岛是一座岛, 岛上有许许多多的人, 但从太空遥望, 几乎看不清楚。在深山中找小药童, 和在地图上找深山是一样的, 难找, 找不到, 谁知道金顺发躲在哪里。

我想, 警署一定有师兄弟冲去家里翻找一通,然后又跑去医院,询问师母和珊珊。

他们都知道我和李译同金顺发的关系,不会派我们两个去。李译已经打许多个电话过去安慰, 叫珊珊他们照实说就好, 不要多想。听珊珊的语气,似乎已经哭过了。

我又想起那个问题, 残忍的问题。

假如一定要选, 你会选生活骤然天塌地陷,往后慢慢平复重建, 还是一边平淡地生活, 一边隐隐感觉到自己倚仗的基底被慢慢腐蚀着。

我无意间替珊珊选了, 这让我心中愧疚。

这么想, 张明生也替我选了, 只不过他选得不好,两个选项交替了起来。

这次我同他分手,他没再联系我。

我猜他一定有的忙, 举办活动的酒店已经提前开始布置安保, 添装设施。张耀年明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实际上呢, 还不是怕得要死。

我向队里请示, 发布会举办那天,我会去现场看看风向, 李译也跟随。上司喝了半杯茶, 最后允了。

其实我想进入发布会,只要拨通张明生电话要两张邀请函就好。

但他这两天并没有联系我,我看着那串电话号码,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不要再找麻烦

我们没有邀请,凭证件进场,在场嘉宾个个正襟危坐,既有新闻媒体,又有前来捧场的各路名流。

我有理由相信,当天现场, 一定不会只有我和李译两个便衣。果不其然,当天,在无数双望向台上影星的眼睛中, 我见到了几双熟悉的, 包括一副深蓝色的眼镜框架。

来自不同部门, 调查也是为了不同目的。

唯一的共同点是, 大家都不肯错过热闹。

发布会流程我还算熟悉,曾经偷偷瞥过张明生的电脑屏幕,了解大概。只是具体内容实在没什么意思,张家家大业大,但似乎没有赶上时代潮流。什么珠宝时装手表家具,哪里敌得过瞬息万变的电子产品。

比起新品发布会,更像是张明生重回张家的第一场接纳会。

张耀年在台下得意洋洋地坐镇,晃着那颗皮肉干枯的脑袋。

影星到底还是来了,在惨白严肃的灯光下,她携一列模特走秀, 她很漂亮,五官深刻,像是混了什么血统,只是越看越觉得她脸色惨白,好像下一秒就会双脚离地。

听见观众的窃窃私语,我才明白,那惨白只是因为她的妆不太服帖,色号也不对 虚虚地拢在脸上, 倒真的有些刚生过急病的样子。这样的气色, 怎么衬得起珠宝。笑也不笑,好像有人逼迫她来上班。

也说不准,说不定,她真的为人胁迫。

又是一番流程,大屏幕上不停转换产品画面,所有珠宝都显得流光溢彩,可是带在人身上,好像又都不怎么样。

我暗自砸舌, 干脆移开目光,沉默地四处张望。工作人员多是西装加身,还带着墨镜遮住脸颊。台下灯光暗,看人也看不真切。

金顺发现在是穷途末路,张耀年还是怕的,不然怎么会突然多加人手。

忽然之间,全场开始响亮鼓掌,我回过头去,看到张明生正扶着张耀年缓缓登台。

张明生今天全白西装,少见,少见。

他如今年轻,也瘦削, 背薄薄的, 穿一身崭新的米白, 衬得他的笑容都不那么讳莫如深了,倒显出几分少年的开阔来。

看来台下的人都心知肚明,今天,是张明生宣告彻底归顺祖父的日子。

此人仗着自己年轻了几岁, 换身衣服就开始发挥演技了。

他拿过话筒, 一番话讲下来, 不像是要推出新的珠宝设计, 更像是要把整个活动变成张家的发布会。他言辞恳切, 诉说了祖父的苦心与自己的宏愿, 又介绍了珠宝的细节设计和灵感来源。

张耀年住着拐杖,站在旁边一脸慈祥。

明明前几日还安排车祸去恐吓你孙子,今天就装出这副样子。看来,张明生真的去张耀年面前表了一场忠心。

最后登场的新品,一条项链, 是由张明生提出概念,找人设计,最后为它取名叫“钟情”。灵感来自于他父母的婚姻。

盒子捧在张明生手中,灯光一打,盒盖一掀, 项链的真容也即时映在大屏幕上。刹那间,全场面面相觑,继而窃窃私语。

那项链,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是不伦不类。艳俗的粗金, 配深绿的玉珠, 这还不算, 偏要加一颗钻石吊坠。

即使我是外行人, 且审美一直在裂谷以下水平, 我也仍然看得出,它丑, 真的很丑, 比猪八戒迎娶高小姐更不相配。

张耀年本就生老人斑的脸上蒙生灰蒙蒙的死气, 但他仍勉力眯着眼睛笑, 手住着拐杖, 像一座不伦不类的水泥塑像。

张明生并没有在乎他的脸色,在无数镜头和闪光灯之下, 他指着那条项链说:“我的父母, 是祖父着意撮合, 他说他们是天造地设。”

张明生顿了一下, 等到哄闹声平息了一些,又讲:“他们真的很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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