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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笨的哑巴一样,连如何组织语言都快忘记了。

郑微也不催他,只是继续从容地往下弹去。

“那天我……我牵了他的手。”安思远顿了顿,见郑微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便磕磕绊绊地往下说道:

“……也不能说牵,就碰了碰。然后还试探他了一下。”

“你觉得他,那个,有没有可能……”

郑微终于忍不住地插了句嘴:“你小时候没牵过他手吗?”

“小时候我还亲他呢!”安思远不满道,“小时候和现在哪能一样啊。”

“……那你叔叔什么反应?”

安思远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安陆的神情,尴尬地发觉当时自己因为太过心虚而错过了安陆的所有反应。

“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吧。”

最后一个音符稳稳落下,郑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上周有个初三的学妹找我要你联系方式吗?”

郑微走到安思远的身边,跟他一起望天。

“知道。”安思远心情很平静,平静得泛不起一点波澜。

“那个学妹,挺好看的。”

安思远忍不住瞥了郑微一眼,想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和我有什么关系?”

郑微把手搭在安思远右肩,无声地笑了笑:“你之前不是问我‘你们正常人恋爱都是什么感觉’吗?”

“为什么不和那个学妹试试呢,她挺喜欢你的。”

安思远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郑微一眼。

“喜欢。”他自嘲地笑了笑,有什么情绪在眼底缓缓流动。

“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人。”

“不要地图炮,我就没有。”郑微委婉地打断他。

安思远被他噎了一下,差点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总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接受别人了。”

郑微顿了顿,没辙地叹了口气:“行吧。”

“我和他,我和安陆。”安思远怕郑微生气,皱着眉向他解释。

“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你懂那种感觉吗?”

“有时候我觉得,我这个人本身,或许就是由安陆的一部分组成的。”

郑微只是默默地听他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音乐教室是安静的,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只有黑板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往前走着。

“好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过了一会儿,安思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心里所有的郁结一并吐出去似的。

……但他又怎么舍得全部吐出去呢。

毕竟安陆本人就是这郁结的最大根源。

“谢谢你每次都听我说这些。”

郑微垂下了眼,弯了弯嘴角:“没事。”

“听说下周音乐教室要用来给校合唱队排练来着。”安思远自然地转开话题,“到时候我们就不能在这里练十大的节目了。”

下个月是十三中一年一度的“十佳歌手”初赛,安思远和郑微虽然没有参加,但作为器乐社的新成员,他们要一起上台表演热场的特别节目。

“那怎么办?我钢琴在我老家放着,暂时移不过来。”郑微有些无奈地道。

“要不,去我家好了。”安思远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去我老师家也行,但是我不太好麻烦他,还是去我家吧。”

“好。”郑微点了点头。

“行,那到时候放学我去你们班找你。”安思远弯腰拎起了书包,反手向郑微挥了挥。

“诶,等一下。”郑微在他背后轻轻唤了一声。

“你带伞了吗?”

“没呢,怎么了?”安思远摸了摸空荡荡的书包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一会儿准下雨。”郑微指了指灰漆漆的天幕,笃定地道。

第18章

遗憾的是,安思远当时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告别了郑微,他原本想去水子巷里吃个饭就回去上晚自习,谁知道穿过南山公园的时候,天上忽然“轰隆”一声泼起了雨。

南山公园中心是个巨大的露天湖,没遮没檐的,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几秒就把他给砸懵了。

“我去……真有这么倒霉……”

安思远郁闷地望了望四周,发现竟然连一个避雨的亭子都没有,便只好认命地把校服盖在头上往前冲。

这雨下的又急又猛,还没跑几步,他的肩头便被淋湿一大半,就连运动鞋也成了个带孔的水瓢,每踩一步,海绵似的鞋底就“嘎吱”一声往外喷水,溅起的泥点把校裤边缘都弄脏了

又往前跑了好一段,安思远才看见能避雨的亭子。小小的一个八角亭,里面竟然毫无缝隙地塞满了人。

他抹了一把脸,从柱子边上艰难地挤进了人堆里。里面大多是在公园散步闲逛的大爷大妈们,还有不少是老相识,这会儿凑在同一个亭子里更是聊得起劲。

“哎哟李老师,好久不见你啦,最近身体还好吗……”

“您闺女在哪上班呢?国企?诶国企好啊!”

“我就住在公园附近,晚上天天去广场跳舞的,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多聚聚……”

安思远倚在柱子边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老头老太们热切的攀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脚,那里已经从原本的深蓝色洇成了黑色,又湿又冰地黏着自己的脚踝,像一团水草。

亭子前的台阶被雨冲成了个小瀑布,一层一层的浪从上边往下涌,把坛圃上那些黄黄白白、米粒一样的小花浇得蔫头蔫脑,无精打采地躺了一大片。

周遭的空气是腥的,有从湖底冒上来的腥,也有花草树木沾了雨后挥发出来的腥,但中和起来的气息并不特别难闻,在这初春的傍晚带来了一股清凉的意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味道——

安思远动了动鼻子,那是一股甜腻又温柔的味道。他猜测是那些老太太擦在手上的护手霜或者雪花膏,幽浓的香气像生在崖边的雪兰,把整座小亭给团团围了起来。

他莫名有了种亲切感。

——或许这就是“奶奶的味道”吧。

安思远有些怅然,可惜他这辈子都来不及见他奶奶一面了,更不知道她如果在世,身上会不会也带着这种温柔的香气。

听安陆说,他奶奶名唤温不茹,是上世纪名门的大小姐,曾祖父是满清时声势煊赫的名臣,父辈在民国时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诗》有云: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然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

安思远想,他奶奶温不茹应当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个做人刚正、活得恣意快活的女强人。只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在生下安陆后不久,便因心脏病突发过世了。

温不茹死后,安寄鸿念了她大半辈子。不仅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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