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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落下来弄散了淡淡的字迹。

“是该好好骂骂二郎。”窦慧明哭着笑道,“自己莽撞,还想告弟弟的状。三郎不比你懂事多了?”

她一句话反复看了许多遍,花了很长时间,蜡烛都燃了一半,才看到最后一段话。

“听二哥说,他在离别时不叫母亲‘娘娘’,而是改为称呼‘母亲’。他自己大大咧咧,没有意识到问题,我猜测母亲可能会担忧二哥的转变,害怕他因为我出事而心神受创。其实二哥只是受了刺激,觉得他该长大了,所以才装出一副成熟的模样,不像小时候那样喊‘娘娘’。

他早该这样了!谁都娶妻了还‘耶耶娘娘’的撒娇啊!他多大的人了!不害臊吗!

对了,明矾不够,只有我写了信。之后我会偷偷再送信来,二哥和小五也早就写好信了,抓耳挠腮想送来。

还有,敦煌郡的敌情是假的,骗杨广和父亲的(一个奇奇怪怪但很可爱的得意小人图)。”

窦慧明眼睛睁大。

她愣了半晌,直到泪水从脸颊落下,才慌慌忙忙捂住自己的泪水,然后捂住脸。

三郎真是……过于细心体贴了。

娘亲的三郎,并没有离开娘亲,背对着不肯回头。

窦慧明终于承认,她确实是有偏心的。

她也应该偏心。

“这吐舌头叉腰的小人图,肯定是二郎画的。”窦慧明抚摸着信纸,终于露出了自得知李玄霸出事后第一个轻松的笑容,“二郎这孩子,不会在燕然山的石碑上也画了奇怪图案吧?”

……

“我啊,在燕然山的石碑上画了‘比耶图’,就是弟弟经常画的那种。”李世民也回到马车躲太阳,对李玄霸炫耀。

李玄霸赶紧否认:“我没有!”

李智云慢吞吞道:“三兄,你承认吧,就是你教坏了二兄。如果千年后有人看到这个石碑笑话二兄,一定有你一分错。”

李玄霸嘴硬:“石碑上又没有我,后人嘲笑二哥,关我什么事?”

李世民得意地笑道:“我当然把你、小五都写了进去。李世民携弟弟李玄霸、李智云到此一游。不过我想刻罗士信的时候,其他将领就不干了,唉。”

李玄霸嘴角抽搐:“你别乱刻啊!”

李智云并没有喜悦,他疑惑道:“二兄,你把我和三兄都刻在了燕然石碑上,但后世史书肯定会写我和三兄正在雁门郡救驾。如果后世人发现记载冲突,会不会以为我们骗人啊?”

李世民摊手:“我管他呢。反正我肯定要把你们刻上去。”

李玄霸叹气:“算了,在以后的《太宗实录》上多记一笔,以免后人误会。”

李智云噘嘴道:“为什么一定要是太宗,不是高祖?”

李玄霸翻白眼:“如果父亲抢着称王称帝,难道二哥还能派兵攻打?孝字大过天,他只能乖乖忍着。”

李智云道:“那父亲颇不要脸了。我想以父亲的能力,肯定不能自己打天下。”

李玄霸道:“如果父亲支棱起来,攻占个大兴还是很容易。”

李智云抱着手臂讥笑:“高公、薛公、宇文公和长孙公等人都在大兴,攻打大兴本来就很容易。而这些都是二兄三兄的人脉!”

李世民道:“虽然我也觉得父亲打仗的本事很一般,但以唐国公府的招牌,即使没有我,关陇勋贵肯定也是支持父亲取代杨广的。但我希望父亲能知道即使没有关陇勋贵的支持,我也能征服天下。是关陇勋贵来求我们,而不是我们靠他们。他可不要为了得到关陇勋贵的支持,给予他们太多厚待。”

李玄霸补充:“否则你将来裁减官位和爵位会很麻烦。”

李世民叹气:“就是。”

李智云疑惑:“关陇勋贵指的是什么?”

李世民道:“让你三兄和你解释。唉,马车里也闷得慌,我出去骑马了。”

李世民出去了被晒回来,进马车又坐不住想出去。

李智云看着二哥进进出出,悄声对李玄霸道:“二兄好烦啊。”

李玄霸失笑:“就是。”

很烦人的李世民在到达武威郡的时候遇到了前来迎接的房乔等人,当然,长孙康宁带着两只已经不是崽崽的金雕也来了。

长孙康宁还没来得及对轮椅上的李玄霸哭一场,两只雕就冲到了李玄霸怀里哭得打嗝。

李玄霸抱住两只已经快抱不住金雕,哭笑不得道:“就算长大了,还永远是我的雕崽啊。”

寒钩和乌镝哭的模样一模一样,它们把脑袋埋在李玄霸怀里,完全看不出谁是谁了。

“好了,别哭了,我回来了,我好好的,以后再不吓唬你们。”李玄霸给两只雕擦眼泪,抬头道,“你们也别哭了。我现在安然无恙……”

房乔和杜如晦破口大骂道:“你这叫安然无恙?!”

高表仁哭得都快背过气:“你、你这叫安然无恙?”

杜如晦道:“你安然无恙,站起来走几步?”

房乔一边冷笑一边抹眼泪:“你安然无恙,站起来啊。”

李玄霸讪讪道:“我怀里有两只雕崽,站不起来。”

高表仁大哭着握住孙思邈和宇文珠的手,也不顾及什么男女之别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回了三郎,呜呜呜,谢谢。”

孙思邈道:“是我分内之事。”

宇文珠道:“高兄长别哭了,三郎真的无事了,请放心。”

高表仁哭着道:“我刚见三郎时,三郎还这么小。”

他松开手,比了比腰:“就这么小,比二郎整整小一圈。他那时身体也不好,三天两头就生病,手臂瘦得像竹节。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看到三郎身上有了一点肉,看到三郎能在草原上纵马,连弓箭都能射出来了,虽然还是射歪……”

李玄霸咬牙切齿地打断道:“我准头很好,只是拉不开强弓!”

高表仁哭着道:“你现在估计连小时候的玩具弓都拉不开了。”

李玄霸破防:“师兄你可闭嘴吧!”

高表仁哭着揉了揉李玄霸的脑袋:“叫兄长。以后李建成算个屁,我才是你唯一的兄长。”

李世民本来也被感染哭了,听了高表仁的话,不由指着自己哭道:“师兄是唯一的兄长,那我是什么?”

高表仁道:“你不是二哥吗?你看你有个兄长的样子?”

李世民哭着骂道:“才不呢!阿玄只有我一个兄长,也只有我一个哥哥!你是师兄,不准和我抢弟弟。”

李玄霸尴尬地想让两只雕崽用爪子帮自己挖个地洞钻进去:“你们够了!别吵这个奇怪的事!别人都在笑话你们了!”

李智云适时地插入吐槽:“三兄,别担心,他们都在哭呢,没笑。”

他话音刚落,还哭着的几人都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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