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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他们早就跑了。

杨玄感颓废, 义军蛰伏, 大隋好像一瞬间又耳根清净了。

苏威看到天下暂时平静, 赶紧以宇文述的遗言为引,请杨广回大兴安定人心。

杨广问宇文化及道:“苏威说朕该回大兴安定人心,你父亲也是这么劝朕,你意见如何?”

宇文化及恭敬道:“陛下是皇帝,无论在何处都能安定人心。陛下想去哪里,哪里就是都城。”

杨广龙心大悦。

看到杨广这番作态,虞世基和裴蕴都支持杨广留在洛阳,裴世矩置身事外。于是苏威劝说失败。

苏威本来想着就这么算了,东都西京都是都城,陛下留在洛阳也行。只要陛下别又想征高丽,区区民贼还是很容易被镇压的。

谁知道,杨广不仅重提征高丽的事,还征役夫修龙舟,又要南下江都。

杨玄感叛乱时,把杨广的龙舟都烧了,导致杨广这几年都没能南下江都。

现在杨广终于安静地在洛阳待了一会儿,就萌生了重造龙舟下江南的想法。

沉默的群臣这次沉默不住了。

天下大乱,突厥入侵,陛下你还修什么龙舟下什么江南?你大隋的基业都动摇了,这是下江南的时候吗?!

但杨广什么时候听过群臣的话?

于是今年不征高丽,也没有修长城驰道运河,但还是征了役夫,为杨广修龙舟。

杨广想明年开春就下江南,所以给役夫修龙舟的时间非常短。

如今已经进入深秋,虽然洛阳的气候温和,但也是相对而言。役夫们穿着单薄的衣服,没日没夜地在工地上忙碌。秋日多雨,他们浑身湿透也不敢停歇。入冬之后,饿死累死冻死和病死的役夫数不胜数。

苏威想再次劝谏,被裴世矩拦住。

裴世矩道:“苏公知道陛下为何非要下江南吗?”

苏威皱眉:“陛下不就是爱好江南的美景?但现在哪是看美景的时候?!”

裴世矩摇头,叹气道:“陛下其实是知道大隋式微,知道天下民贼四起。自从陛下被民贼惊吓后,现在晚上难以入眠,夜里常常惊呼民贼来袭惊醒。”

裴世矩不想让苏威往死路上走,才悄悄透露了这件事。

苏威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活一日是一日,何苦在半只脚踏入棺材的时候去惹恼陛下?

看看宇文述这老贼奸猾了一辈子,临死前带着护驾的功劳劝说陛下,陛下可念着宇文述的好了?

朝中人都长了眼睛。杨广以为自己赦免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就算是对宇文家有大恩宠了,但谁不知道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这所谓的“变为奴隶”就没有实施过,顶多算是贬为庶民。

就算宇文述没有救驾,凭借宇文述生前的功劳,他的两个儿子在他死后也是能做官的,根本算不上什么额外赏赐。何况杨广还扣下了宇文述的爵位,没有让他的儿子继承。

即使杨广说要看看宇文化及有没有改正错误,但他完全可以给宇文士及一个额外的国公。

宇文述救驾身亡,难道还不值得给家里再增加一个国公吗?宇文士及又是杨广的女婿,提升宇文士及的爵位对杨广而言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杨广就算再吝啬,但在这件事上他完全没有吝啬的理由。

所以朝中人怎么会不知道,宇文述最后的谏言得罪了杨广?

连生前被杨广偏爱,为救驾而死的宇文述都因进谏被杨广厌恶,他们怎敢直言劝谏杨广?

苏威如今成了朝中第一人,脾气没有以前谨慎。裴世矩见苏威要撞杨广刀口上,出于同僚情谊,提醒了苏威一番。

苏威没有关注杨广在后宫的行为,不知道杨广失眠惊悸的事。

他听了裴世矩的话后,语气古怪道:“你的意思是陛下并非贪图江南美景美色,而是想要逃避?”

裴世矩道:“我什么都没说。”

苏威背着双手原地转了几圈,放下双手握拳道:“他看不见,大隋就没有乱吗?!不行,我更要劝说陛下回心转意!”

裴世矩拉住苏威道:“苏公,陛下极重脸面,你要如何劝说陛下?难道让陛下别自欺欺人?”

苏威颓然道:“我就不信陛下对大隋的天下一点都不上心。只要稍稍振作就能挽回大隋,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做?不,我不信。”

裴世矩叹气不语,松开拉着苏威的手,没有再阻拦苏威。

但苏威也没有继续劝谏。

他想通过自己的双眼观察,皇帝是真的犯蠢还是想要逃避。

冬季万物凋零,就是义军也很少出来活动,只有役夫和流离失所的百姓在默默地被冻死,天下很安静,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李玄霸在张掖猫冬,整日待在炕上不出门时,杨广再次下令,召集洛阳到江都沿路郡县兵卒百姓几万人,在江南选址给他修一座新的宫殿。

这座宫殿仿造洛阳西苑,但比西苑的规划更加恢宏。

苏威看到杨广这一意孤行的旨意后,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显然,皇帝连洛阳都不想待了。

难道他还想和民贼、突厥划江而治,迁都江南吗?!

但就算江都也有民贼啊!

正月各郡县来朝贺的时候,有二十多个郡县的使者因为民贼不能成行,皇宫典礼冷冷清清。

杨广再次下令讨贼,但当群臣对他说民贼的时候,他却只想听民贼已经日益稀少的话。

苏威实在是看不下去,就躲在了柱子后面听群臣奉承杨广。

裴世矩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的苏威欲言又止。

你这样不是更显眼吗?!

果然,杨广一眼就看到了举止奇怪的苏威,好奇地问道:“苏公对民贼有何看法?”

苏威阴阳怪气道:“都说民贼日益稀少,但战报却离洛阳越来越近。”

杨广大怒,拂袖而去。

群臣纷纷看向苏威。

裴世矩叹气,私下再次找到苏威:“你就算要劝谏,也别公开拂了陛下脸面啊。”

苏威梗着脖子道:“陛下明明已经看到了战报,还召集群臣说什么民贼已经快要平定了,他自己说的话他自己相信吗!”

裴世矩道:“陛下现在夜里惊醒的时间更多了,他自然是不相信。”

苏威悲哀道:“他自己都不相信啊。”

裴世矩也叹气。但他们又能如何?陛下自己不愿意改变,他们越劝说,陛下就越逆反。

何况陛下的龙体欠安,精神越来越颓靡。宫里一有点风吹草动,他就惊呼“有贼来袭”。有一次宫里起火,他甚至像个疯子一样躲在了草丛中,被萧皇后安抚了许久才出来。

陛下的精神状态已经大有问题,与其让他留在洛阳饱受煎熬,说不定到了江都,他精神稳定了,还能听得进众臣的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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