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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着自己身体好,对预防生病不重视, 请母亲在信中对二哥说得严重一些,如果二哥出事,不知京中的老母亲和幼弟要怎么活。

窦慧明笑着应下, 写信“恐吓”二儿子。

等二哥得到母亲的信后,就能从中了解两层含义。

第一, 小五已经告状, 但自己没有告诉母亲;

第二,请你和嫂子都注重一下言行,你们现在上面还有个能管住你们的太后,不要太肆意妄为。

李玄霸做了一番心理斗争,还是去找了长孙老师, 把这件事告知长孙老师。

至于长孙老师会在信中和嫂子说些什么,他就不管了。

李玄霸对这个玩笑并不生气, 但他向来比较悲观,想得又多又复杂。

他虽然嘴上喊长孙康宁嫂子,实际上和妻子一样, 将长孙康宁当年幼的妹妹看待。长孙康宁这辈子顺风顺水, 没吃过苦, 最大程度保留了少女的天真烂漫, 对身边的感情十分信任。

这对于一个皇后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二哥夫妻俩的事,李玄霸身为弟弟没资格管。这次涉及了他,他才顺带提醒一句。

当然,李玄霸也是真的小气。他在京中提心吊胆,身在疫区的二哥二嫂还在开地狱玩笑。不让这小两口哭出来,怎么能弥补他心里的创伤?

不仅二哥该挨揍,嫂子也该好好被长孙老师骂一顿,才能解他心中郁气。

长孙晟听了李玄霸的“告状”后哭笑不得,十分感激李玄霸的敏锐。

“趁着我还活着,能多提点观音婢和辅机几句。”长孙晟叹息,“我多活了十几年,让他们少吃了许多苦,不知道对他们的未来是不是好事。”

李玄霸道:“他们都很孝顺,肯定都愿意用自己一生的富贵来换你多活十几年。若你说不是好事,他们就该哭了。”

长孙晟失笑:“也对。”

他送别李玄霸后,站在门口呆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府。

李玄霸回家叮嘱李智云以后口风严一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几日之后,长孙晟上书监国亲王李玄霸,请求经略西域。

李玄霸扣住了长孙晟的上书,当即离宫上门询问。

李玄霸皱眉道:“老师,你的身体才稍好一点,怎么能去西域?长孙家已经够富贵了,辅机也是守得住家业的人。老师何必消耗自己的寿命?”

长孙晟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让李玄霸喝口茶,别激动。

待李玄霸喝了一口淡茶后,长孙晟才道:“房玄龄现在制定的官制,有意削减荫官。”

隋朝继承了许多魏晋南北朝关于世家勋贵的荫官制度,勋贵世家的子弟自出生就有荫官,世世代代都能吃皇粮。

隋炀帝曾经削过荫官和爵位。杨玄感和李渊这两个国公起兵的时候,都说隋炀帝“暴虐”最主要的原因是对勋贵刻薄寡恩。他们二人都宣布了官制一切遵循旧例,李渊为了获得支持,还滥封官职,只要投奔他,人人都有荫官。

这作为夺取天下的策略,不仅算不上错,还很聪明。两人的政治水准都不错。但新王朝巩固后,荫官泛滥的事就要解决了。

勋贵世家也知道开国皇帝的许诺往往是空头许诺,何况许诺的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开国皇帝。

现在开国最大的功臣就是李世民本人,房乔才能放心大胆地整顿荫官制度。

李玄霸将工作重心转移到防控瘟疫上时,房乔每日加班忙碌的就是如何把泛滥的荫官至少削个五分之一。

整顿荫官只是一个开头,房乔真正要做的事是精简机构、裁撤冗官。

不仅荫官,满朝文武甚至李氏宗族,他都要动一动。

房乔看着脾气最温暾,实际上性情十分刚烈,手段也最为激进。

现在朝中例行运转都由杜如晦控制。当李玄霸将注意力转移到瘟疫和李世民的后勤上时,包括关中整修水利在内的民生大事也都是杜如晦负责。

房乔和杜如晦府中每隔几日就有人骑着马出城送信。他们不需要经过李玄霸,重要的事都是直接和李世民商议。

李世民在打仗的时候,也要分出心思处理政务。

如官制、爵位,以及需要征发徭役的大型基础建设这等事,监国的李玄霸也不能做决定,只能奏请李世民下命令。

趁着现在皇帝还是李渊,又有李建成为他们提供借口,李世民可以借着李渊的手先把一些会得罪勋贵的事做了。

李玄霸不意外长孙老师看出了房乔现在在做什么,他道:“二哥确实有意裁减冗官,但这不会裁到长孙家上。”

长孙晟嘴角上提:“如果不从最亲近的人动手,朝中人能服他?他要削减李氏宗族的爵位,你和楚王待他登基后,就会主动上书对吧?”

李玄霸沉默不语。

长孙晟话锋一转,仿佛说起了不相干的事:“在你预见的历史中,长孙家一定过得很不好。”

李玄霸道:“已经不一样了,辅机现在没有揽权之心……”

长孙晟打断道:“以我对四郎了解,他即使有揽权之心,但当皇帝展现出对他的厌恶后,他一定会及时急流勇退。接下来的皇帝也是他的亲外甥吧?按照常理,如果他主动后退一步,皇帝应该会放过他。但他不仅自己身死,长孙家也覆灭了。”

李玄霸心情复杂。

多少年了,他怎么又被长孙老师吓住了?长孙老师的推断怎么和预言似的,究竟谁真的会谶纬?

长孙晟又敲了敲桌面,慢吞吞道:“皇帝为何会如此惧怕他?”

李玄霸道:“或许是因为他担心二哥另一个儿子对新帝威胁太大,逼杀了新帝的兄弟。”

长孙晟讥笑:“这个新帝怎么和李渊似的,做事都躲在其他人身后,借别人的手达成目的,又哭诉自己于心不忍,斥责别人太残忍。他难道是被李渊带大?”

李玄霸道:“他比李渊还是厉害些。”

长孙晟讥笑更甚:“更加虚伪阴险?李二郎教的什么太子,教得与他完全不像。不过这可不是他要灭我长孙家满门的理由,一定有更重要的理由。”

李玄霸道:“他也没有灭长孙家满门。十几年后他为辅机平反,把国公爵位给了辅机的曾孙。”

长孙晟十分肯定地道:“他心里有愧。”

李玄霸还没回答,长孙晟继续道:“他不是对四郎心里有愧,而是对李二郎心里有愧,而这件事又和长孙家有关……什么愧事能和长孙家有关?对了,长孙家是他的母家。是后宫的事?”

李玄霸:“……”

长孙晟一直在观察李玄霸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看来那位新帝不仅和李二郎后宫妃嫔勾搭上了,还是在李二郎重病垂危的时候勾搭上的。真孝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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