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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不想走了。”

“为?什么?”

“从前,我一直不甘心做个给?人取乐的伶人,我想要别人的尊重,我需要文化知识,去走出更?广阔的路,可?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好像陷入一个误区。

戏曲,本身?就是文化。我们中国独有的文化,能给?人一股特?殊的力量。”

邬长筠将戒指戴在手上?,透过指缝,看着高高的明月:“我想回到原点,重新地、好好地走下去。”

……

第97章

陈修原并不是另一小队的将士,具体职务邬长筠没细问,只知道是延安来的人,在此?地协助新四军合编事?宜。

到里口乡还有近四十里路程,中途驻扎于山村外休息。

邬长筠给大家唱了几嗓子,一个个跟在后面学,漫山遍野戏腔回荡,好听极了。

几位伤兵吃饭慢一些,邬长筠啃完饼,到远处的溪边接点?水。

春风徐徐,旺盛的野草垂落在清澈的溪边,随水流摇过来、晃过去。她喝下半壶,又盛满,塞上壶塞起?身,远眺茫茫麦田,绿油油的一片。

二丫不见邬长筠,往远处望了望,见她独自立在水边,便寻过去,站到她身边。

邬长筠看来一眼,没有说话。

二丫欲言又止,几番纠结,没好意思说出口?。

邬长筠余光瞥见她紧抠手指,望着远方的云和山,淡淡道:“什么事?,说吧。”

听此?,二丫心跳瞬间快了一拍,转身正对着她,一本正经得说道:“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戏。”

邬长筠目光飘下来,俯视面前这紧张的小丫头:“是看我在台上,觉得威风?”

二丫点?点?头。

“看和学完全是两?码事?。”

“我知道要吃苦,我不怕。”二丫握着拳,诚挚地凝视着邬长筠,“我想学,可以教我吗?”

邬长筠又问:“学来为了什么?”

“给?战士们唱戏,和你搭戏。”

这个理由邬长筠倒是没想到,她瞧二丫忐忑的表情,笑了笑:“翻两?个跟头看看。”

二丫脸上顿时松弛下来,激动又忐忑地往后退两?步,连给?她翻了两?个。

许是农活干多了,确实挺有力气,邬长筠重新打量一遍她的身段,抱臂道:“想学武旦还?是武生?”

“都可以。”

“女唱生角本就不容易,尤其是武生,更辛苦,也难一些,都是一下下摔出来的功夫,你想学武旦,我也能教,不过我的看家本事?是武生,师父从小教起?,一句一句顺下来,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亲手指导的。”邬长筠故意板下脸,严肃道:“但我提前告诉你,我脾气不好,没多少?耐心,你做不好,我会罚你,唱不好,也会罚,甚至会动板子,能接受吗?”

“能!我一定会坚持下去!”

“每个学戏的刚开始都这么说,都是斗志昂扬的,觉得自己未来一定能成角儿,唱出个名?堂来,但是全中国多少?伶人,赫赫有名?的就那几个,大?多数只能混个温饱,现?在武戏又不受欢迎,日本人管着,大?多剧目都被禁演,现?实我跟你说清楚,你得想好了。”

“我没想这么多。”二丫坦诚道:“我也不想出头,成……”她刚才说成什么来着?二丫挠了挠头,“角!我就想唱给?想听的人听。”

邬长筠沉默了。

二丫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她不高?兴了,怯生生地问道:“可以吗?”

“嗯。”

二丫一阵愕然,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同意了,高?兴地直跺脚。

邬长筠见她喜悦的模样,心中愉悦轻快,也想笑,强忍住,保持严肃:“收你,并不是因为你喜欢,或是我们的关系。我师父三个徒弟,师哥死了,师姐退出菊坛,只剩我个半吊子的,万一哪天?我死了,他的功夫总要有人传承下去的,京剧,也得传承下去。”

二丫急道:“你不会死!”

“是个人就会死。”

“你不会!”

邬长筠一时无言,想起?自己拜师时的阵仗,走了会神,才对二丫道:“我没那么多讲究,现?在也没条件,你就给?我磕三个头,叫声师父吧。”

二丫扑通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来时,额头都快破皮了。

邬长筠有些心疼,嘴上仍硬着,冷冷道:“咱们唱戏的得护好这张脸,破了相,多少?脂粉盖都不自然。”

二丫点?头:“是。”

“你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我有名?字,二丫。”

邬长筠睨她一眼:“二女儿的意思?”

“是的。”

“那不算名?字。”

二丫有些苦恼:“女娃不需要名?字,男娃才有。”

“女孩子也该有名?有姓,人人平等,男女都一样,我们并不输于男子,不该自轻,更不该有男尊女卑的观念,知道了吗?”

“知道了。”二丫顿一会,“那师父帮我起?吧。”

“不帮,这是你的事?。”

“我不识字,没文化。”

“花花草草山川河流,世间万物?都能做名?字,你自己随便挑一个。”

二丫绞尽脑汁想了会,还?是没主意,嗫嚅道:“还?是师父帮我吧。”

邬长筠睨过去一眼,瞧她那对黑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背手叹了口?气:“好吧,看在曾经共患难的份上。”她望着远处的麦田,再?过两?月,麦子就成熟了,“那就叫穗吧,麦穗的穗,你姓什么?”

“田。”

邬长筠有些诧异,莞尔又笑起?来:“好,田穗。”她折了根小树枝,在泥土上写下这两?个字,“记住。”

这哪能记得住!田穗茫然地看着这两?个字,头一个还?好记,可这第二个字……

她在手心比划许久。

邬长筠点?点?她肩:“记住没?”

田穗摇头。

邬长筠又笑了:“这可是你让我取的。”

田穗噘了下嘴,随即又一脸坚定,肃然道:“我肯定能学会。”

“慢慢记吧。”

田穗顺邬长筠的目光看过去,很普通的景色,不知她为什么一直在看:“师父,你说,我们能打走鬼子吗?”

邬长筠没有立马回答。

只见风拂动青色麦浪,千千万万麦穗拥抱在一起?,左摇右摆,始终不倒。

它们扎根于同一片土壤,吹同一阵风,淋同一片雨,你推着我,我拖着你,回首望去,每一株,皆是我自己。

等到绚烂时,将全部奉献。等到来年,又能长出新的麦穗。

永无止境——

“能。”

……

一九三九年,秋。

沪江自沦陷后,便成为最大?的情报集散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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