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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框给她。

戚凤阳接过来,目光落到陈今今右侧的画像上,刚才离得远,没看清,靠近些才发现这是?李香庭。

他把自己画在了她的旁边。

戚凤阳心情很复杂,难过、心疼、遗憾……胸口堵堵的,却唯独没有嫉妒。她挪开目光,看向另一侧站着两位和尚,知道他们是?昨晚吴硕提到的灯一和明尽。

言语中的患难总会多几分飘浮,真正看到人的摸样时,好像所有苦难都变得具象化了。

她注视着明尽幼稚天?真的脸,想到他受害时还?不到十五岁,心情瞬间变得更加低落。

“给我吧。”

戚凤阳回过神?来,把照片还?给他:“这是?你之前?的女朋友?”

“是?的。”

“她好漂亮。”

李香庭微微笑了,什么话都没说。

他看着照片里的陈今今,戚凤阳看着他……

女人很敏锐,李香庭的眼神?依旧柔软,可?戚凤阳却深深地感受到,他在看这个女人时目光中流露出的、对其他人从?未有过的情愫。

李香庭把纸箱拿到隔壁寮房,刚放下,又折回来,将?东西搬去自己房间,塞进存放书籍、稿件的旧木柜里。

他轻轻合上盖子,手覆于粗糙的表面,迟迟未移开。

倏尔,又将?木柜打开,拿出相框,看着照片里久别的人——明尽、灯一、陈今今,还?有曾经的自己。

就是?怕乱心,他才把照片放的离自己远些。

以为看不到,心便不念。

屋顶的雪缓慢地消逝。

化成冰冷的水,“滴滴答答”坠落。不一会儿,快要积流成河,往更远处蜿蜒而去。

李香庭将?相框放下,又翻开她留下的一本书——《花墙》。

曾经在分别的那些岁月里,他将?这本书翻了无数遍,几乎记得每一段落、每一句话。

距离上次翻阅,已隔两年半,行行字字重?新?跳跃在眼前?,依旧那样熟悉。

书页从?他的指腹划过,最?终,停在了第一页上。

凄清的夜,空荡的寮房,李香庭静静伫立,目光留在那几个瘦劲的字上——想我了吗。

他仿佛能透过轻薄的纸张看到她笑着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表情。

不经意间,也弯起了嘴角。

……

自打从?寂州到沪江后,陈今今就没再?正儿八经跟着大部?队,也很久没上过前?线了,她改拍战争下流离失所的百姓和被洗劫过的村庄,从?建筑、到人、动物……甚至遭毁坏的一草一木。

在去香城的山路上,陈今今遇到个受伤晕倒的女人,起初,她不知道那是?个日本人,出于善心,把人从?草丛里拖上车,为她处理伤口。

可?那女人伤的太重?了,整条大腿像是?被锁链勒过,皮开肉绽的,腐肉发出巨大的恶臭。

陈今今只能简单处理下,等到了县城,再?送去医院治疗。

山路不好走,天?黑下来,陈今今便找个地方扎个帐篷过夜,刚点?上火,准备煮点?吃食,帐篷里传来声响。

她趴过去查看,见人醒了,便问?:“你怎么伤成这样?家住哪里?”

谁知,那女人一开口便是?熟悉的日语。

陈今今差点?一刀了结了她,后来才知此人不是?军人,而是?刚从?日本过来,去往六阳县的中岛医院赴职的记录员,叫上野惠子。原本一道的有三人,还?有个外科医生、一个护士,途中被土匪劫上山,只有她侥幸逃了出来。

上野惠子声称:中岛医院虽是?日本医院,却救治了许多中国人。

陈今今才不信日本人会这么好心,可?看这小姑娘真情实意的,的确不像什么恶人。她虽对此保持怀疑,也对这个民?族恨透了,但不能像他们一样滥杀无辜,起码得先摸清楚。

陈今今扔了半块大饼给她,与人聊了聊,想多探些情况。

不知上野惠子是?真的天?真还?是?伪装的无邪,听说陈今今在日本生活过很多年,更加倾肠倒肚,从?家乡的生活、工作、恋爱……几乎无所不谈。

陈今今始终觉得她口中的那个中岛医院怪怪的,不如以此机会借她的关?系去查看一番。

可?第二天?一早,上野惠子发了高烧。

陈今今得把她先送去最?近的诊所救治,弯弯绕绕的山路一路飙下去,还?没驶出山谷,人没气了。

没办法,陈今今只能把人就地埋了。

这一路,她都在思考上野惠子的话,忽然远远望到一个村庄,便想过去稍作休整,距离村口还?有一公里,忽然闻到一股恶臭,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腐烂味,道路两边的河流和沟壑里还?有许多老鼠、鸟兽的尸体。

她被熏得想吐,加快车速,开进了村子。

谁知里面的异味更甚,陈今今走下了车,用围巾捂住口鼻,朝一个坐在家门口晒太阳的大爷走去。

“伯伯——”

“伯伯——”

陈今今连唤了三声,就在她以为人死了的时候,老大爷缓缓抬起了头。

刚看清人脸,叫她差点?呕出来。

只见老大爷脸上、脖子上布满脓疮,不停地往外流黄色脓水,破旧的棉衣上晕了一块块斑渍。

“您身?上是?怎么了?”

未等老大爷回答,屋里走出来一个小女孩,同他一样,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长了密密麻麻的疮,一见生人,胆怯地躲到爷爷身?后。

陈今今蹲下身?,试图让他们放松些,轻声问?:“你们怎么都长了这样的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老大爷盯着她,一言不发,忽然起身?,拉着小女孩进屋锁上了门。

陈今今不解地看着斑驳的大门,没办法,只能再?去找别人问?问?。

刚站起来转身?,看到一个双手互插在袖中的青年在不远处的树下盯着自己。

她走过去:“你好。”

男人从?头到脚瞄她一眼:“快走吧。”

陈今今看他脸上也长了与刚才那爷孙两同样的疮,还?是?问?了句:“这里是?有传染病吗?”

男人咳了两声,别过脸去,朝土里吐了口带脓的涂抹:“不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有看医生吗?”

“瘟疫嘛,每周都有医生过来打针。”男人轻笑两声,“赶紧走吧,很多人都被带走了。”

什么瘟疫,倒像是?病毒。

陈今今越发觉得不对:“哪里的医生?”

“不知道。”男人把溃烂的手从?袖子里掏出来,挠了挠后背,“快走吧。”

“等等。”

男人耷拉着脑袋,弓着腰,头也不回地走了:“被带走,就回不来喽。”

陈今今定住,望住他瘦骨嶙峋的背影,只听人喃喃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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