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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

听声音是个半大的少女。

“抱歉,事小道只想事,没看路——

“棠棠?”顾长卿退了半步,看清那少女的脸后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少女听了声也揉着吃痛的额头诧异抬头,刚刚还扭着的眉毛这会忽然松开,舒展出一张又惊又喜的笑脸。

“道长哥哥?!不说,您怎么也在这儿啊?”

顾长卿忽然觉得有些亲切:“来益州办事,有些时日了。早就想匀出时间去看你,谁知道一直忙得很,没想到能在这儿撞见。怎么,在这益州住得也算适应?”

高棠棠自小随父亲常登清虚观,和顾长卿年纪差得多,虽没没太多交集,却可以说是和年长于她三岁的顾清池一起青梅竹马玩大的,自然与他关系也不会差。

顾长卿深知她这遭随父亲被发配益州,可是给顾清池失落得不行,难过了好些日子。

“挺好的,谢谢道长哥哥挂念!益州其实也不比皇城差上多少,反而对我来说新鲜东西更多呢。这次不过听闻冯小将军受了伤,我们一家刚到益州的时候受了将军不少好处,便好不容易瞒着父亲偷跑出来探望一下将军……顺便,还想着去哪儿玩好!”

“不是我挂念你,挂念你的可另有其人。”顾长卿嗤笑一声,拍了拍她头顶,说:“我不过是替那闷小子问个好罢了,最近益州城可不安全,你一个人出来可要小心,最好还是带上些侍卫。”

“带上侍卫那不就被父亲发现了。”高棠棠有些委屈的低头嘟囔一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愿意放我去见将军,真是……”

“行了,我这儿有人,喊几位道友去陪你就好。”顾长卿说完随便招手喊了几个跟着他的白衣佩剑小道士,又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似的,添了句:

“总镇府你也别常来,确实有些东西危险着,你可碰不得。”

顾长卿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总镇府里的大男人们危险,还是姚十三养的蛇危险,还是说姚十三和冯将军的关系……危险。

小姑娘千万别因为什么情窦初开,对冯小将军生了别的心思。

那我们清池不就该委屈死了。

……

不是,这会儿自己怎么忽然有了些当大伯父的心思?

顾长卿可赶紧打消这些个念头,随便道了声再见便急忙走了进去。

刚落下脚,就忙草草起了封书信,递给宋远。

“找人快马加鞭送回清虚观去,要快,且先不要声张。”

——

二十四,扫尘日。

十二月尽,俗云月穷岁尽之日,是为除夜。洛安山上热闹非凡,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

全年上下清虚观最忙的爬也就是这一日了,比起春节守岁烧炮竹食年夜饭的一味享受劲儿,这从鸡鸣忙到日落,辛苦勤奋的扫尘才更有意思。

门徒各个累得筋疲力竭,在这寒冬腊月的天里汗流浃背,腰酸背痛,再回头看看那窗明几净,亮洁如新,颇有几分苦尽甘来的滋味。

亲传弟子阶位高,就免了被分配出去扫街和公屋的事儿,但是相对的,偌大的个院可是要自己一个人都清理干净,好像也没轻松哪儿去。

权当活动筋骨,反正一年到头也就仔仔细细捯饬这么一次,顾望舒趁天没亮,阳光未显,赶紧起来扫了院子。

泼完水压过尘,才发现自己泼得太早,日头还没升起来,水落了地都结成一层薄冰,肉眼看不太出来,可踩上去直打滑。

又没别的办法,就只好把冰晾在那儿转身去收拾屋子。

眼瞧着太阳溜出些缝,鸡也鸣过,屋外分配着干活儿的弟子也都纷纷提着扫帚出来,有说有笑的燥着了,顾望舒抱着被子出来用棒槌好一阵捶打。

怎奈捶打声吵得很,艾叶做着梦还以为是哪儿打了起来,朦胧中不清醒的脑子是会将接受到的声音夸张放大,外边叮叮咣咣人声鼎沸,吓得他一猛子窜起,连外衫都没披,趿拉个靴子火急火燎跑了出来,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大喊道:

“小妖怪!怎么了!哪儿打起来了??你没………我操!!!”

你没被揍吧,被字还没来得及喊,身子已经先飞出去了。

也不知这冰今儿怎就这么光滑无阻,艾叶四仰八叉一路滑到顾望舒脚底下,摔得差点背过气。

妖仰面朝天,还带这些晚夜欲意的天空干净得像面波澜不惊的镜子。

晨光晕出银彩光圈,几朵薄云淡然而过,添了几分生气,阔朗且温柔,淳静而雅致。

艾叶穿得薄,贴着冰躺着,寒气很快钻过衣衫融进脊梁骨里去,连他这百寒不侵的身子都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可惜身上到处都疼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摔裂了哪块骨头,靴子又没好好穿,笨拙的扭了几扭,愣是没站起来。

顾望舒在他头顶上五官扭曲强忍笑,喉咙里跟卡着虫一样发出赫赫声,实在憋不住漏出来的嘲讽意思。

“顾望舒……你暗算我!”

“………哈哈。”

“二师兄!今年的桃符到了,给您放哪为好?”

门口一个小道抱着两折桃符晃悠小心的过来,前脚刚跨进门,后脚便卡着迈不动了。

他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在地上躺着,要死要活呜呼哀哉的艾叶,又看了看高举着棒槌的二师兄,咕咚一声吞了口水,沉默了几分之后,悄咪咪搁下将手里桃符搁在脚下,屏息踮着脚尖倒退了出去。

顾望舒看在眼里,硬将嘲笑咽回喉咙,板回张死气沉沉的脸拿脚尖踢了艾叶胳膊:“起来。”

“起个屁,死了,起不来。”

“……”顾望舒四下扫了眼,压低声道:“起来,让别人看着以为是我欺负你。”

“呦——”艾叶耍赖拖了个长音,扶腰侧躺在冰上唉声道:“要不然呢,谁家好人大早上设陷阱害妖啊!”

顾望舒尴尬道:“是你莽撞,怪我害你。”

“还不是你在外头吵吵闹闹,寻思出了什么大事,哪知道出了门一地薄冰?想杀我您尽管直说,命给你就是,用不着想这等下三滥的法子折磨我!”

“我要你这条混命做什么。”顾望舒掀出个白眼,折了道袍准备扶他起来:

“今儿二十四扫尘日,我不过清洗了遍院子,谁知天这么冷,水沾了地就成冰。本想着等你醒了再提醒句,哪倒是您老儿跑得这么急,谁来得及。”

“扫什么尘,我看你是要把我扫地出门!”艾叶伸手把住顾望舒的胳膊,故作怜态撒着气,不怀好意翻了翻眼皮子,手底使劲一拽。

冰面格外滑脚,顾望舒猝不及防歪砸了下去,又不想直直砸在艾叶身上,只能侧身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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