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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说你才是个少爷命吧?次次都是躺得舒服等人伺候的,嘶——我可得好好想想,等你醒了以后怎么偿我才行!”

虽说平日里两人的相处方式大多都是艾叶巴拉巴拉讲,顾望舒只安静的听,时不时跟应付似的对上几句或是骂他几声,

艾叶早就习惯,可再怎样都是好过当下除却屋外鸟鸣,再没能应他的声音了。

“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艾叶又道:“我不用你偿,你能活下来我便心愿足够,还求些什么呢。这儿是万里雪障为护的昆山之巅,趁我哥不在才跑回来的,不好久留,好在凡人绝对追不来,至少这些时日,能将你养好了。”

他想了想,摊平胳膊叹道:“日后事日后说,这天地之大总不会没有个容得下我们俩的地儿。”

艾叶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话,分明连个一问一答都没有。

只道是说个不停,许出于眼见榻上人病情转好,一直紧绷的心松了弦,半趴在榻沿,眉眼难掩喜意。

“我不是说过有机会要带你来我生长的地方看吗,现在我们在这儿了。虽然来得是个身不由己的方式,但总归还是可以显摆给你看。所以啊,你能不能快些睁眼?”

艾叶停了会儿,心境忽上忽下总闹得他坐立不安。

“还是说,你迟迟不醒是因为这世上已无留恋之意,或者是说你恨我,恨今日局面皆由我而起,那你会不会埋怨我救你啊。”

那妖一吞口水,语气急了起来:“对不起,我清楚过分喜爱也是种压力,你也从未说过喜欢我,也没应了我说喜欢你的话……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或许对你来说不是这样……可我,可我真的放不下,一切冤仇等你醒了再找我报也成,你先……你先睁眼,你……!”

艾叶焦灼间握上顾望舒冰冷的手——仍旧冷得同自己抱他回来那日一样,像块无论如何也暖不透的寒冰,即便地笼烧得再旺,都还是凉的。

这妖再把他往里推了推,蜷身躺在将能容下两人的榻上,就像一年前噩梦后的雪夜,怕昏迷着的顾望舒冷,惴惴不安把他抱在怀里,摇摆出条巨大且蓬松的豹尾盖在身上。

“不冷了,不冷了。”

榻帘遮得暗,数日的心神不宁睡不好觉的妖至此困意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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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在迷迷糊糊间元神恍惚轻颤,睁不开眼,似是隐约听到有人在唤些什么。

“……星……”

“…………星!……”

似梦非梦的滋味让他混沌,却是把榻上人的手捏紧几分,生怕在睡梦中被人抢了。

……

——“星君?”

——“星君!!!”

——“怎……怎么回事?星君?”

——“阿钰!快过来!阿钰!白钰!”

——“镜儿!先别动!”

——“不太对,别碰。”

……

好疼……

头疼得像千根钢针穿透刺骨,硬磨生插进脑袋似的裂成百瓣,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来的痛快。

巨痛下乍然睁开的眼还带天旋地转,顾望舒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是遁入空虚。

不过再是缓了片刻,面前似乎并非空虚,而是满眼玉白的床屉。

昏昏沉沉间视线落在榻牙上雕龙的玉柱上。

未等他将眼前清明瞧个清楚,胸口再一阵剧痛扯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

好像有人狠狠拉了自己一把,身体随之极速下坠,刚那玉榻瞬间模糊不见。

紧接着天旋地转又是堕入虚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渐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善如水,君子以作事谋始;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步泽履,君子以辨民安志;艮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

朗朗书声荡在清幽小院,葡藤余荫,轻风做戏,春光无限,祥和中透露温情。

书卷“啪”一声被砸在地上,后排的学生置了气,打破这宁静。

在余下人吃惊鄙夷目光中,老先生淡然自若走过去发问:

“望舒,怎么了?”

“君子行径条条框框,既然如此何必非要成君子?大道为谁,谁为大道?又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将这且有的一世活得那般律己守身,无趣得很,我理解不了!师父,再让我抄背一万次也理解不了!”

顾远山淡淡一笑,到那白发孩童对面盘腿而坐,不急不忙。

“望舒啊,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自然就是这般流淌的,不会因你我他的一念之差成何偏差。”

“再是偏执古怪的人,也定会有与之相应求的理而存在于世,莫要急燥,也莫绝望,坚守你心中所持之道,哪怕是与凡世背道而行,那也是你理该义无反顾索求的,大道。”

斗转星移,星局莫测。

梦境千幻,无根无据。

他在这永不休止的回忆长海中起伏跌宕,偶会磕碰暗礁,陷身于一些不可触摸的过去遗珠。

——“师哥!”

六岁孩童摇着头银白马尾捧一盒桂花糕兴高采烈跑到顾长卿的院子里,看他房门大开面对香炉静心跪香。

小孩子总是不懂事的,只觉得自己会让总是对他不苟言笑的师哥开心,便也没加想上太多,直接站在院里喊了他。

“师哥!师父下山带了糕点回来,可好吃,我……我给你留了些,这可是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你要不要尝……”

——“啪嚓”

“……唔!”

那即加冠的少年比他高大太多,以至于红着眼冲过来时根本意识不到,也躲避不开。

顾长卿携一身香灰余味,秋风大作卷衣袍烈滚,像只夜半出没的索命恶鬼,眼中层层迷雾笼出绝顶恨意,狠狠扼住他细弱脖颈猛地拎提起来!

装糕点的木盒摔在地上,砸开盒盖,一个个白嫩松软缀着淡黄花蕊的桂花糕滚落在地,在地上翻滚数圈粘上满身秋风急雨过后的沙石泥泞,

成了一块块灰白垃圾。

“师……!”

“瞎子吗!门开着都看不见!谁许你扰我跪香,谁要你这些恶心糕点!”

他被掐得几乎昏厥,半口气都喘不上,连呼救声都卡在喉咙碎裂成难堪杂音,双眼充血的涨红中溢满惊恐,头脑愈发意识模糊,死亡的血腥涌到头顶……

不记得自己被掐了多久,直到四肢发软再无挣扎力气,脸色通红,直到被路过众人惊恐拉扯开来,直到瘫软在地,直到顾长卿口中那些恶言恶语成了模糊不清的虚影。

他看见师父心急如焚冲进院子,一向为人宽厚的他喝退众人后一巴掌狠狠扇在顾长卿脸上。

眼前人影扭曲弯折,入耳的声音也像隔了层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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