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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怪,你……”

“罢了。从今往后若只能辨你一人,也无可厚非。”

艾叶五脏急缩颤得生疼,致使发虚软了脚,站不住只得一只手撑在窗框上弯腰扶着,又怕顾望舒目障磕着边边角角,还容下另一只手撑到他小臂。

“什么……意思?”

顾望舒哑然苦笑,需把脸贴得极近才能勉强辨得身前人模糊身影。

“因为是属于我的东西,才寻得到吧。”顾望舒拉住颈圈,两指搓摩起银铃,听只在他耳中才可清晰响起的铃声大作。

“我生与它一道,这铃铛一辈子都会是我的东西,自会引我寻得到它。银铃如此,自然佩它的人,也便由我。”

艾叶却与他调侃不来,满心担忧释怀不开,

“可你,可你……突然成了这样,怎么接受,别说笑了,顾望舒,我……”

“罢了。”

顾望舒哀叹一声滑下身子蹲到地上,颔首作声时成了无可奈何的自失。

“罢了呀,罢了。自打我明事以后,便已经知晓郎中所言深意,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天。月人多病眼疾为重,再是强身健体修行保身,也都如发白妃目一般为天生绝症,是治不了这双眼的。”

“郎中许我至多二十年,我已经赏看了多个春秋的景致了,也得了你了。罢了。足够了,无怨吧,哈哈……”

他顾望舒越是这般气馁服输的认命,在艾叶眼中看来的他越是被逼绝路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便也更是心如刀绞的疼。

那个曾与他豪言要一起逆天改命的人啊,怎的就忽然绝望认命了呢。

“顾望舒,你站起来。”

顾望舒埋头极深,无心再应。

艾叶止了几许,忽地勃然怒声道:“顾望舒!你他娘的给我站起来!看不见又怎样,又不是手脚断了!我定会寻出法子治你!少给我在这颓废作态,我喜欢的人,豪气唤天雷护万生,心怀天下,才不是这种废物!”

“顾望舒!”艾叶大喊:“把手给我!”

顾望舒缓缓扬脸,看面前模糊一片的白影。

他只知自己深陷恐惧的泥沼,被扼喉般无力回天,目障迷茫时仿若二十余年前的炎夏,被以欺辱取乐的孩童按在泥泞中仰面对天睁不开眼,即便紧紧闭上依旧红彤一片。

但是单薄眼皮救不了他,那废院无人,任凭他喊破喉咙恳求天神也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不敢动。

无论是那日泥潭中的幼儿,还是此刻无力蹲在地上的男人。

没人救得了自己。

处在恐慌极点,濒临破碎边缘,在一片盲白中看躺在地上浑身污渍的幼儿,看他愤恨力竭嘶嚎,在明明还不通情理的年纪里强忍泪水,被人按在地上撕扯衣领,一拳拳落在身上。

当眼前与脑海重叠的一瞬。

——“小望舒,你别怕。”

——“我不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耳畔响起竟是他的声音!

看他站在头顶举袖为自己遮下阴影,背光的脸在他发混的瞳中模糊不清,气息却是那般熟悉。

他骇然心颤,这是何时渡入的虚妄记忆!

……

“顾望舒!叫你给我手,站起来!”

艾叶斩钉截铁这一吼惊醒境中人,顾望舒猛倒吸口气如同险些溺死的人,惶惶无从看着眼前影!

将信将疑递出手去。

第175章 我本为庸人

艾叶发现自己与他共度太久无忧无虑的日子后险些忘了,忘了顾望舒身体里是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固执、倔强、坚毅与大义。

可同时也有隐藏在这皮囊傲骨之下,何等颓败不堪的可怜魂灵。

他咬紧牙关狠催了道:“起来!”

顾望舒到底近乎觳觫地触上自己手指,妃目死死闭紧,深呼吸后横下心。

借着艾叶的拉力扑进怀中!

耳边“轰”地一声巨响炸开,巨邪自空中砸下,带满身狰狞兽面尖锐嘶嚎,落地一瞬反重冲击激起尘土飞沙走石,暴风直接撞碎窗瓦,波浪卷碎石涌进楼内!

顾望舒在混沌中回不过神,四周铺天盖地都是未知巨响与悲鸣,且听得木楼断裂破窗声后,艾叶目光灼灼将他转到身前,背对那长驱直入的万千沙石——

“站起来就好了,没什么可怕的不是。”

顾望舒心间一漏,仿佛世界万物须臾静止!

艾叶一声轻唤听得出带笑,也像团软云裹上身,柔软时让他深陷其中,沉沦时抵上万千慰藉。

随再回神便是密密麻麻,如瓢泼大雨般倾盆喧嚣着落下的沙尘滚滚,叮当清脆撞在冰墙外之外!

下一瞬响彻木楼的是孩童惊喊哭声!

顾望舒愕然惊醒,下意识喊了声,“艾叶!孜亚还在!”

艾叶不动声色任风沙肆意,尽数为冰墙拦下,冷漠道:“我不在乎。借此机会与你坦言,哪怕这世上凡人都死绝了,我亦不会被动摇半分,我只想要你好好的,若你不想我离开,我便是半步也不会动,只陪你在这。”

“他可是依明视之若命的孩子!”

艾叶笑道:“那你要去救吗?”

“废话!”顾望舒不假思索地甩手回身寻声迈开几步,也在那瞬间意识到自己不仅无法辨明方向,尚未适应目障的身子甚至连基本的平衡都维持不了。

连着栽歪几步都没能寻回正途,被艾叶一把捞住胳膊才得稳下。

艾叶看见他满目仓皇,舔了焦急后干涸嘴角问,“真要去?”

顾望舒虽是看不见,但清楚听得到落在院外的巨邪百万鬼面尖嚎声逼近,人间何等悲声大作。

情急下扣住艾叶手腕,道:

“与我有什么关系,口里说着毫不在意,当初为了救这孩子伤了胳膊的人可不是我,曾与依明有纠葛的也不是我。”

“可我与她一向两不相欠。我与我哥守了昆山脚下望族千年,她只是那万千信徒中一人,被迫成婚也是为救她的族人,又不是我逼她嫁,她当下对我处处相助不过情义罢了,与那曾经两三事毫无干系。”艾叶冷静道:

“我终归是妖不是神,奉妖意在不作恶即是恩赐,信徒众生遇了危难时还是要靠自己。且说神明也并非真可渡众生,何况我一个大妖呢?”

“救与不救绝非要事,我与她就是这等殊途无干,别把我看得像个负心汉。”

艾叶邪佞讥笑卷起嘴角,目光却是个深邃严肃盯紧着顾望舒,不给他再施加压力地缓声道:

“不问我,只问你自己。望舒,你想不想救。”

顾望舒沉目潋澈,其间绛河再失几分颜色。

清晨暗下的决心涌上心头,此刻亦有对现状彷徨的不自信,听孩童惊乍哭嚎声,到底滞下脚步,不安说:

“我……算了。这城中高修术士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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