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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狼崽子居然在紧张。

林雪清了下嗓子,又挠挠头,然后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自我介绍一下。”

“桑恬你好,我叫楚凌雪,楚天的楚,凌云的凌,下雪的雪,今年二十四岁。”

“三岁的时候,我爸妈车祸去世了,唯一剩的亲人是我姨妈,但她不想带我,直接把我送到了托儿所。 一次托儿所舞蹈表演时,偶然路过的温新竹看到了我,觉得我是棵好苗子,把我带到了邶城。”

“从那时候开始,我的生活里就只有花滑,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如果练不好,就滚回老家过没人搭理的生活。”

“在冰校我认识了晁曦,她比我晚一年来,家也不在邶城。她是唯一一个训练跟我一样拼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手上戴的这条手链,就是她送我的。”

“她自*sha以前,好像有预感自己会出事,悄悄跟我说,如果她出事了,让我想办法离开花滑圈,无论如何不要走她的老路,她爸妈就靠我了。那时我还笑着跟她说,你能出什么事?我们还要一起参加世锦赛,一起夺金牌。”

林雪望着店外的雨幕,一双眼也就跟今天的天气一样,变得潮气蒙蒙的。

她没哭,可眼里都是茫茫的雾,当年十多岁的林雪躲在里面,像困在一个永远走不出的迷宫。

桑恬心里狠狠抽疼了一下:“所以是你一直在供养晁曦爸妈?”

林雪:“晁叔很多年前在工地受了重伤,终身瘫痪要坐轮椅,晁姨身体也不好没法工作,两人之前除了靠晁姨做点手工活,都是靠晁曦的比赛奖金过日子。”

“他们在邶城租最便宜的房子,一家人团聚过一段时间,后来晁曦出事,他们就不想待在邶城了,也不想回晁曦长大的老家,就到了晁姨一个姨婆嫁来的木渎。”

“晁曦出事以后,我拼命训练,我都说不清我的跟腱断裂,是真的训练过度,还是我心里一直希望它断掉。”

“总之,这次受伤给了我一个借口,我直接宣布退役,所有人都以为我出国了,其实是花滑圈的一个前辈,帮我改了名字改成跟我妈姓,后来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晁叔晁姨,用我之前的比赛奖金给他们买了房子,也在这里读完了中学大学。”

“之后我剩的钱不多了,晁叔晁姨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我成绩一般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所以回了邶城,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冰校当花滑教练,又去酒吧兼职跳舞。我染了银发,也一直避开之前花滑圈那些人会去的地方,藏了几年,没人认出我。”

“直到,代清顺着你找到了我。我一度害怕面对自己的过去,怕到慌不择路又想远远逃开。可是我发现,我更怕你不在。”

林雪看着桑恬说:“既然你找到了木渎,关于我的过去,待会儿晁叔晁姨都会告诉你,但我还是想在这之前,由我亲口告诉你,然后跟你道个歉。”

“对不起桑恬,这些事我瞒着全世界任何一个人,也不该瞒着你。”

“你能原谅我么?”林雪看着桑恬,小心翼翼的试探里几乎透着卑微:“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桑恬深吸一口气。

直到现在,她才完整的知道当年十五岁的林雪背负了些什么。她很想找到花滑圈那些喷子,一个个摇着那些人的肩膀问过去——

当你们把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定义为“逃兵”时,当你们用肆意伤害的语言宣泄自己的不满时,你们有一秒钟想过要去了解真相么?

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在意真相是什么,只想给自己的满腔戾气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桑恬真心实意的对林雪说:“当年的事,你不需要任何人原谅。你隐瞒真实身份骗我的事,我能理解了,也原谅你了。”

林雪近乎感激的冲桑恬笑了一下。

“但是,”桑恬说:“我不能跟你重新开始。”

林雪的脸瞬间暗下去,像失去了最后一抹阳光的江南冬天:“为什么?”

桑恬:“如果我还是你女朋友,我说要查当年晁曦的事,你会同意我查下去么?”

林雪的脸色越发黯淡:“为什么要查?我现在还活着,还能照顾晁叔晁姨,这就够了。”

桑恬:“我也不是要说给晁曦报仇这么中二的话,只是如果晁曦的死,真跟世锦赛参赛名额有关,那因此遇害的肯定不只晁曦一个,如果有什么灰色产业链现在还在继续,不查下去,就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晁曦。”

林雪一贯慵懒的声音,几乎冒出了一种急切的怨念:“你是jing*察么?全社会你都要管?”

桑恬并不确定,这样的情绪失控,是否因为林雪心底最深处,对当年那个选择了逃避的自己始终不满,日日鞭笞。

桑恬只是很平静的告诉她:“我是记者。登山家要去登山,是因为山就在那里。记者要去查真相,是因为真相就在那里。”

而多年对晁曦爸妈的守护,让林雪确信了这是一件更有意义的事,以至于她不愿冒任何可能危及这件事的风险。

林雪的声音冷下去:“你不用去问晁叔晁姨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他们住了很多年我最清楚,你没必要再去勾起他们的伤心事。”

桑恬点头:“我信你,那我不去打扰他们了,我在旅馆住一夜,明天一早的飞机。”

林雪眸子垂下去,盯着路面一块青石板上的裂纹。

最后她轻声说:“知道了。”

这时雨下得大了,由嘀嗒嘀嗒变成淅沥淅沥,湮没了行人远远的脚步,湮没了乔姨在门口和邻居聊天的声音,也湮没了林雪那句“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让这话彻底失去了被回应的意义。

两人站起来,谁都不再说话的默默往外走,桑恬想结账,却被林雪抢了单。

站在店门外,桑恬:“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行么?”

林雪:“嗯。”指尖微微颤抖。

桑恬:“你能帮我指指青依旅馆在哪个方向么?对着这些绕来绕去的胡同我是真看不懂电子导航啊!”

林雪:……

最后她还是说:“我送你吧。”

桑恬没有拒绝。

也许那时两人心里都有一个共识——这可能就是两人同走的最后一段路了。

她们都倔强至死,不肯放弃自己坚守的理念。

木渎很小,本希望永远也走不到的旅馆,还是很快就到了。

桑恬站在门口望着林雪:“谢了,赶紧回吧,晁叔晁姨肯定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帮忙呢。”

林雪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那,我走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桑恬笑笑:“你不用管了。”

她办了入住手续,拎着行李包上楼。

这家旅馆不在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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