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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了。”
徐箜怀的眼神蓦然锐利。
檀潋和这个年轻的金丹修士分明?是从同一个船舱里?走出来的,前后?不过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为何?后?者?见到前者?,反倒一点都不认识?
他在獬豸堂多年,天南海北的修士见得太多,凡事只差一个契机便能想明?白,此?刻徐箜怀的目光落在檀潋的脸上?,望见她眉眼一点流光隐约,心头就如红炉点雪——“檀潋”一定是在脸上?做了伪装,这张望之颇有几分俏丽的脸,势必不是她的真容。
想要破开易容伪装之术,就没有不惊动正主的办法。
徐箜怀看不透“檀潋”,他是獬豸堂雷厉风行的大司主,却从来不是冒失之人,摸不透对方?根底的时候,倾向于按兵不动。
曲砚浓背对着徐箜怀,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道利箭般的审视目光,凝滞几个呼吸后?,默然无声地?挪开了。
她无声而懒散地?笑了一笑:以她对徐箜怀的了解,这人的按兵不动也?按不了太久,他对她想必已十分怀疑,只是猜不透她的实力和底细,顾忌着这艘摇摇欲坠的残破舰船,所以没有立刻发难。
等到舰船到达子规渡的时候,就是徐箜怀翻脸作难的时候——当然,他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如果核实后?发现她果真清白,獬豸堂也?会半点不耽搁地?放走她。
上?清宗的作风大致如此?,名门?正派的架子自然撑得起来,行事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车载斗量的清规戒律,没有一个字提人心。
曲砚浓当然是受不了上?清宗这一套的。
她早八百年就不耐烦那些没有必要的清规戒律,梦想摆脱魔门?那么多年,到最后?发现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女。
她早就离开上?清宗了,也?早就不和当初在上?清宗认识的故人打交道了,一千年过去,故人死的死,散的散,她无悲无喜,没投以一次注目。
如今在银脊舰船上?意外遇到徐箜怀,她也?懒得相认,索性用灵气遮掩了容貌,易容成?另一幅面孔。
徐箜怀认得出来才怪。
目光落在申少扬脸上?,她挑眉,态度莫名,“追出来做什么?”
申少扬听她熟悉语调,这才反应过来,要开口叫“仙君”,又意识到这是在甲板上?,张开的嘴又闭上?,忙得不可开交,舌头都打结,到最后?才囫囵吞说出一句,“前辈,戒指……”
——曲仙君拿走灵识戒这么多天了,就没有一点还回来的意思……其实他从碧峡比试后?就有不少修练上?的疑问,曲仙君能不能先让他问问前辈,然后?再拿走灵识戒啊?
曲砚浓好似没听懂:“什么?”
申少扬蚊子嗡嗡般从喉咙口挤出声音:“我的戒指……黑色的那一枚,我戴了两?三年了,能不能先还给我?”
曲砚浓很诧异:“为什么要给你?”
申少扬张口结舌。
曲仙君为什么要把戒指还给他,这件事说起来很难解释,但这枚戒指就是他先捡到的,他在前辈的指点下一路从扶光域到山海域,然后?才在阆风之会上?被曲仙君发现……
曲仙君还是从他手里?把灵识戒拿走的呢!
曲砚浓很散漫地?笑:“这枚戒指是我之前丢了的东西,正巧被你捡到了,现在物归原主,多谢你了。”
申少扬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
灵识戒是前辈的东西,前辈又是曲仙君的道侣,那曲仙君说这是她的东西,好像一点错也?没有。
可是这戒指之前确实是他的啊……
曲砚浓对他宛然一笑。
“现在是我的了。”她没一点犹豫地?说。
申少扬噎得说不出话。
恰在此?时,万里?之遥的冥渊下,幽风骤然吹动,拂过荒冢的每一寸角落,也?如晚夜凉风一般,从灵识戒中悠悠地?吹来,一道幽邃森冷的轻风在曲砚浓周身?环绕。
杂乱混沌的气息在风里?纠缠。
以曲砚浓的感知,瞬时便觉察到这轻风里?芜杂的魔气,如澎湃的浪潮,即使?重重阻隔、极尽压抑,也?穿越山海将她环绕。
幽风里?的魔气像是无形的触手,扭曲着攀附在她的身?侧,一刻不息地?向她靠拢,紧紧地?将她环抱,不容挣脱。
曲砚浓讶然。
这不像是卫朝荣的性格。
灵识戒里?,幽黑的触手悄然爬上?曲砚浓的手背,坚硬的尖端轻轻在她手背上?敲了两?下,俶尔写就一句简短的疑问:
“你认得他?”
也?没说名字,也?没说究竟是指哪个,简简单单一个“他”,好似不明?白指代的是哪个人就不该了一般。
她和徐箜怀拢共没有说过几个字,他已看出他们相识。
曲砚浓望着那飞速颤动的触手,眨眨眼,没说话。
短短四个字,她竟看出两?三种意味。
她可说不清,卫朝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谁啊?”她问。
冥渊下,虚妄幽晦的身?影也?如跳动的烛火,在幽风里?微微扭曲。
每一次扭曲,平静的空间便一寸寸地?碎裂,如同上?好的琉璃受不住利器的敲击,发出令人背脊生寒的咔哒声响。
已凝实森冷的魔元躯体仿佛无敌深渊,鲸吞虹吸,将这破碎的空间尽数吞噬。
卫朝荣一步不动地?伫立。
他在乾坤冢里?待不了太久了。
乾坤冢也?是这方?天地?一隅,他的存在同样会令乾坤冢趋向崩毁,这方?荒冢曾悄无声息地?容纳他沉寂了千年,却抵不过他心间贪妄一生。
倘若有朝一日,他欲念深重,贪妄无边,玄金索徒然束缚,而乾坤冢却崩毁沦陷,他又何?去何?从?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他回答她,“你只是永远装作不知道。”
曲砚浓微怔。
她倏然垂眸无声,像很多年前那样沉默,以应对她骤然的不知所措。
重逢后?他太回避躲闪,总是走走停停,明?明?一步之遥,却进进退退,远隔重山,以至于她也?忘了,卫朝荣其实并不优柔寡断。
他总是一往无前,奔赴山海,没有任何?阻碍能挡住他的脚步。
目标在前,他从不转身?。
“曲砚浓,”幽黑的触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你不要装傻。”
她一贯最擅长装傻。
尔虞我诈她眼也?不眨,逢场作戏她鬼灵精怪,可旁人捧出一颗心送到她的面前,她又忽然变得驽钝起来,总是装作听不懂,顾左右而言他,用一切话题来岔开当下。
再没有旁人比她更懂得拨开一段真心。
曲砚浓语塞。
她总有万般伎俩,即使?被人看明?白,她也?用得轻车熟路、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