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5
点都不在乎这一处旧山门,是因为他一直有家,他现在的?家在上?清宗,怎么会在乎这个已经破败的?废址?
走进牧山宗的?护宗阵法后,她一路都很沉默,生怕自己一张口,冷酷伤人的?昏话就冒出来,倒也不是怕他伤心,只是觉得?那?样太丢她的?脸了,她怎么会为这样的?理由嫉妒?
可她拼命地往下咽,嫉妒却像鱼刺梗在喉头,连卫朝荣都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路不时地望向她,幽邃目光里有万千未诉,终究欲言又止。
终于,他问,神色平静,“很破,是吗?”
曲砚浓想否认,可嫉妒涌上?她心头,让她把言不由衷的?话又咽了下去。
牧山宗原本?也不算辉煌,被荒废后更破败了,让人想夸也找不出理由。
反正他已有了新的?家,上?清宗家大?业大?,世上?有几家胜过它?虽说魔修傲慢自大?,谁也不服,但深心处还是有一处陷落下去,明白一段平和安宁的?生活是自己一生也无法企及的?东西。
而在上?清宗,平和安宁唾手?可得?。
人心总是得?陇望蜀,她如此嫉妒卫朝荣,又如此抗拒承认。
“太破了。”实话脱口而出,她没有一点善意?的?谎言,这一刻她心里本?来也没有几分善意?,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心话,“我还以为你的?宗门应该气派一点,即使比不上?上?清宗,也有点名门的?气势。”
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像是修仙界随便捞出来的?九流小派。
“如果有名门的?气派,也不必处心积虑回到上?清宗了。”卫朝荣淡淡地笑了,他的?神色没那?么冷峻了,微微偏头,流畅的?侧脸弧线被天光映照,泛着微光,他眼中有种很莫名的?惆怅神采,“我们本?来也就是个九流小宗门。”
曲砚浓是习惯使然,总喜欢在他面前说写硬话,好整以暇地看他究竟会如何反应。她习惯了他在她的?刻意?挑衅和撩拨下神色凛然寒峭,习惯了他冷冽沉然地针锋相对,这几乎构成了她对人间欢爱全部的?认知,可她没想到这一次他没这么做。
他顺着她说下去,她不无真心的?奚落他全盘接纳,如此心平气和,惆怅不掩。
原来在冷冽寒峭之下,他还藏着一点柔软,还这么真率赤诚、毫无保留地说给了她。
曲砚浓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那?点因嫉妒而燃起的?莫名其妙的?恶意?一下子冰消雪融,总感觉她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嫉妒简直像是在欺负人。
成为魔修是没办法的?事?情,当个恶人也就当了,可绝不能做个烂人。
因他短短两句话,她心里虽然还残留着酸涩,但已完全能按捺住,变成了不能言明的?羡慕,只给自己品味。
他们坐在钟楼顶端,那?时满山青绿,正是早秋天气,钟楼建在牧山最西的?那?座山之巅,遥遥远望四?面峰峦,俯瞰牧山宗萧疏颓败的?屋舍,仰起头,还能望见最高那?座山上?渐渐西沉的?红日。
“难怪你要回去,有人在等你,当然是回去更好。”她坐在褪了朱漆的?木栏杆上?,突兀地开口,不再夹枪带棒。
她一向漫不经心,除了她自己的?痛快,其他全不放在心上?,偶尔挤出一点心神,要么去反抗,要么去享乐,以前的?散漫是真的?,那?一刻的?散漫却很假,有一点为他高兴,还有很多沮丧,拼命藏起来,装作不在意?。
他没接话,好像对她爱搭不理,可她反倒松一口气,顺理成章地缄默了。
萧萧疏风吹过,他抬起手?,拂过她被长风吹得?张牙舞爪纷飞的?头发,轻轻地拢回她的?肩头,什么也没说。
曲砚浓头一回觉得?和卫朝荣待在一起,既让人沉溺,又让人想躲避,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从漆木栏杆上?一跃而下。
钟楼立于山巅,向下是幽邃山谷,卫朝荣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来拉她,可曲砚浓轻轻一抬手?,擦过他手?背,轻飘飘地向下坠落。
她不想让人拉住的?时候,谁也留不住她,从山峦之巅一跃而下,只因她觉得?坐在那?里,心里闷闷的?,不痛快。
千丈峰峦对金丹修士来说不过是一场惊险的?冲刺,她脚步轻盈地落地,仰起头,望向青峰之巅,遥遥矗立的?钟楼上?,依稀可辨的?英挺身影。
“我走了——”她扬声说,又快活起来,轻曼的?语句在空寂的?山谷一圈一圈回荡,八方六合都是她的?絮语,神采飞扬,“下次见面的?时候,别做闷葫芦了,至少让这里有点声音吧?”
这无疑是迟来的?挑衅,和嫉妒酸涩无关,每个字都带着欲擒故纵的?暧昧,她习以为常又饱含期待地等着卫朝荣冷冽干脆的?回应。
可这回她等了一会儿,卫朝荣一直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站在钟楼上?,久久凝望她,英挺高大?的?身影在云气里几分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满眼晴光,唯独他垂下的?面容晦暗孤寂。
这又是做什么……
她心弦轻轻地颤,在谷底站了好一会儿,和他遥遥地对视,过了很久才回过身,逼自己蹑影追风,不回头地飞远。
飞出牧山前,她忽然听见身后悠远的?钟声。
“铛——”
山头的?松针微微颤抖,声浪如潮,重?重?叠叠反反复复,她蓦然回过头。
远山钟楼,那?道熟悉的?英挺身影以刀作杵,刀在鞘中,高高扬起,重?重?击在钟身。
“铛——”
她灵光一闪,几乎是宿命般轻易理解他看似荒诞的?举止里的?意?味:她让他下次让这里有点声音,说他是个闷葫芦,他没抗议,也没严词反驳,不声不响,敲响了黄钟,让整座牧山都有了声响。
——声音是有了,可却不是她说的?那?种。
沉默的?针锋相对,干脆利落。
曲砚浓不觉笑了起来。
叫他多说点话,当真就这么难吗?
可他这么回应,她倒不生气,隔着群山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铛——”钟声在她身后回荡,送她远走,满山青绿呼和,直到她走得?很远、很远,回了魔域,在碧峡激荡的?流水声里,仍觉钟声还在耳边,不曾远离。
三?声钟,刻入她心魂。
“牧山钟确实可以听一听。”曲砚浓语气轻淡地说,“玄音不玄音、道心不道心,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钟声清净,值得?一听。”
上?清宗弟子所推崇的?能修持道心的?玄音,其实不过是因为钟声里有一点道韵,每个修士都有自己所感悟的?道,而化神修士的?道韵尤其深厚,对于普通修士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