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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做了清场,您请。”

徐又焉客气还礼,长身直立,衿贵雅胄,“有劳师傅”。

当即跟着向寺内走去。

余光带过徐荼,她很自觉地的跟了上去。

进寺需要先爬不短的阶梯。

虔诚的人多半是从最脚下,爬足九九八十一阶的,他们既是从半腰而上,就不是诚心。

徐荼跟在徐又焉的身后,上了最后一阶梯,抵达山门。

山门巍峨,殿堂式的高耸。

门外已经站着三四个师傅,同样的佛袍持珠,见到来人,均双手合十,态度客气有礼。

徐又焉端方持重,还了礼,被人簇拥着进了门。

偌大的寺内空无一人,只有大雄宝殿前大院正中摆放的香炉燃着虚虚的香火。

想来就是刚刚的师傅说的,为了徐又焉的前来做了清场。

徐荼的脚步放缓,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穿过游廊,找了个厢房前的石凳坐了下来。

徐荼是拜过一次佛的。

山里面无庙,想要去求,要走至少三天。

他们托了村长帮忙,这才搭了村里出城的拖拉机,翻过大山,被放在路上,还要再走大半天,才能到。

母亲是去求子,一连四个女儿,再生下去,家里吃饭的口粮都不够。

带着徐荼,是要给她求个姻缘。

作为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不足十一岁,已经有不少邻村前来求取,母亲对聘礼还不算满意,家里口多,还要仰仗这笔钱继续生子。

那时候徐荼矮瘦,被母亲摁在佛前,只觉得那投射下来的目光威严端庄,却又带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她几乎是把头都要磕破,血渍浸润了蒲团,险些被寺内的师傅轰走。

可根本没有用。

徐荼现在都能想到那时候她渴求的心里,她以为她抓住了生命的稻草,她跪求佛祖,不要让她嫁人,她想读书,哪怕只把初中读完,她也愿意。

可结果呐?

徐荼仰头望着天上飞过的鸟,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气息。

这红砖瓦房建的当真气派,也不知是哪位权贵投了如此多的钱,是想要抵消心内的罪业,还是想求个下辈子荣华。

若是有用,大概这寺庙门口的石砖早就被踏破,那蒲团早就被跪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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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又焉从住持那里取了东西出来,就寻不到徐荼。

还是一个洒扫的小师傅说,看到一个姑娘向后厢房走去,他穿过游廊,果然看到徐荼坐在那长凳上,眯着眸子,头靠着木柱。

人瘦的挂不住衣服,羽绒服一裹,更看不出她。

围了大厚的围巾,把一张脸堆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这几年在外面过了些什么日子,把自己熬成这幅模样。

可到底也没忍心吵醒她,只随意的坐在了另一个石凳上。

徐荼几乎是瞬时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抬眸就看到徐又焉坐在禅房外的石椅上。

一身素黑,只有腕间的表带着一抹光亮。明明还是那个人,在这一刻却觉得他好像缀了一圈水墨氤氲的光,与这庙宇融在一起,带了几分霁月风清。

若是以前,徐荼一定不会用这样的词语描绘他。

徐又焉那点不外露的顽劣全然用在了她的身上。

他曾在深夜里一遍遍喊着别人名字惊醒时,冲到她的房间死咬住她的脖颈不放。

也曾经在不见五指的房间内,拉扯着她,枯坐一整晚。

她见证过他心底深处最晦暗而隐秘的角落,一如他见证过她那如蝼蚁般低微卑贱的出身。

第七章

徐荼想,她和徐又焉真是奇怪。

本就是云泥之别天上地下的人,竟然能成为一家人。

明明上次分开时气绝到恨不能掐死她,现在却可以坐在这端方的一片天地里,静静的看着绿竹和飞鸟。

这寒冷潮湿的冬季,只怕也只有这庙宇中能看到些生灵气。

她不由的开口问道:“你现在信这个了吗?”

“没有,”徐又焉对树上那对喂食的鸟儿很是感兴趣,看了许久,“爷爷的执念在这里,我帮他来取点东西。”

“哇哦,”徐荼不太捧场的虚假震惊了一下,“老头终于觉得他坏事做的有点多,良心不安了。”

这话徐荼只敢跟徐又焉说,换了旁人,自己死了没有七回也有八回了。

徐又焉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给她分半抹余光。

只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山上温度低,徐荼尚好,裹得像个小粽子似的,又在极寒的地方呆的习惯。

徐又焉这么个千金少爷,只穿了件呢子大衣,倒也看不出冷意。

许是有人刻意拦截了,饶是听得到前面的大雄宝殿已经熙熙攘攘的全都是人,香火飘起,这后院也没有半个人影。

已经临近十点。

徐荼不知道他揣了什么心思,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偷跑到这藏经阁附近延误了时间,还是他本就在拖延。

到最后,她实在有些耐不住,喊了声,“徐又焉。”

“徐荼,这话我只说一次。”他突然开口,话语虽然称不上严肃,却又带着几分低沉。

徐荼挺直了背脊,把人端坐了起来。

“你知道我不喜欢旁人算计我,你既然十二年前有本事威胁我,那今个就拿出点本事来面对老头。”

“别被人家两句话转了心思,再给我来一遍之前那点破事。”

徐荼原以为徐又焉要跟他说点什么家族秘辛,冷不丁来了这么两句,她咂么了砸么这两句话,猛地就瞪大了眼,对上徐又焉转过来的眼眸。

那清亮的双眸里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可还未等她看清徐又焉的神情,眼前一黑,眼眸再次被他覆住,只有他手掌晕开的温度和淡淡的木檀雪松的味道。

徐荼的心内百转千回绕了无数个圈,想了无数种可能,就差没把“你怎么知道当年我是故意的”这句话问出口。

就听到他语气平淡,却让徐荼背脊发凉的说道:“我当年把你扔出去,跟你那没出息的男朋友毫无关系。”

“再为了别人三言两语算计我,徐荼,我能让你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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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蒋毅已经等在了车旁。

换了辆中规中矩的奔驰商务,跟旁边骚气的宾利比,沉稳妥帖的很。

徐荼还沉浸在刚刚徐又焉给她的暴击中。

低头上车,就拉紧羽绒服的前襟,把自己缩在了角落里。

她一直以为她跟徐又焉关系的断节点来自祁安。

跟他心里的一根刺恋爱,这种事怎么想都还挺恶心人的。

可徐又焉竟然全然没把人放在眼里,气急败坏的竟然是因为她算计他。

也对,她这点道行全都是他教的,一眼看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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