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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又跪坐在她跟前,为她重新清洗包扎。

殿外的廷杖声依然未歇。

一声又一声,沉闷而压抑。

王璟言起初从咬牙隐忍、一声不吭,到抑制不住发出凄惨的痛呼,然而惨叫声在喉间不成字句,他始终没有喊出任何求饶的话来。

戚容告退之时,廷杖终于结束了。

王璟言伏在刑凳上,脸色惨白,咸湿的汗水早已混着血浸透全身,他撑着一口气抬头,眸光涣散,眼前华美庄重的宫殿,好似高处俯视着自己、要吞噬一切的巨兽。

殿门敞开,夜风裹着血腥味,一股脑儿地灌了进来。

姜青姝坐在高处,缓缓抬眼,看到寂静夜色之中,男人苍白修长的双手紧紧扣着青瓷地面,双臂用力,拖着沉重的身躯,一点点、用尽全力地朝着她爬了过来。

他全身血红,已分辨不出衣衫原本的颜色,然而偏就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却还在执着地爬向她。

姜青姝平静地看着他。

得知彤史之事后,她就对他没有了怜意。

然而,她为他握剑之后——

【王璟言爱情+50】

王谢两家,一个王璟言,一个谢安韫,都是负忠诚高爱情,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又恨又无法自持的感觉,约莫只有局中人自己才懂。

王璟言气息紊乱微弱,慢慢爬上台阶,终于爬到了她的面前。

“陛下……”

他睫毛颤抖,低咳着唤她,在看到她被层层包扎的右手时,他眸光翻滚,忍着屈辱和疼痛,用伤痕累累的指尖轻轻碰她的手背。

“疼吗……”

所以此刻的动作,到底是负忠诚在演戏,还是爱情度在表露呢?

连王璟言自己都不知道。

他喘息愈烈,卑微地垂着头,俊美的脸狼狈不堪,姜青姝抬起他的下巴,审视他道:“朕已经第二次救了你的命。”

“是……”

“你欠朕两条命了。”

“奴……无以偿还。”

“你王家被朕所抄,所以,朕也不要你偿还。”

她松开手,“朕放你出宫,以你之才,可谋个生处,生死由命,朕不会管你。”

就在她的手要彻底收回去时,他却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左手。

用力极大,骨节泛白。

她顿住。

王璟言伏在地上,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就像溺水濒死之人抓着唯一的浮木,拼尽全力,无助又绝望,他仰着细长的脖子,血和汗滚落脸颊,“奴知错了,求陛下……不要抛弃奴……”

“朕不留欺瞒朕的人。”

“奴只是,想报仇……”他眸色痛苦,水光颤动,压抑着痛苦,失声道:“奴并没有想过害陛下……奴再不会如此行事……”

“这样卑微地求人,很难受吧?”姜青姝猛地抽出手,说:“你既不喜欢时时这样卑贱,被所有人提醒着如今的低贱,为何不远离朕?”

他沉默。

王璟言垂着头,苍白的脸沉寂在一片光下,泛着几分苍白和茫然。

他睫毛颤了颤,心头一团乱麻,心想:是啊,他为什么不远离?

越靠近这种权利的中心,越会被昔日的人折辱鄙视,就像今日,张瑾一句话就能直接斩他,早在半年前年关宫宴时,他却能含笑举杯与张相说笑两句。

只是不甘。

而且她为何要握剑……

帝王为奴隶挡剑,倒让他会以为,他起初可笑地想勾引她喜欢他的想法,还真成功了几分……

不如就这样让他死。

解脱了也好。

可就是没死成,怎么会有人让一个奴隶死不成呢?

男人趴在少女跟前,如同一只被人虐待过后的凄惨饿犬,只有起伏的胸腔显示他还活着,只有那一只苍白的手,还执着地抓向她象征高贵的裙角。

【罪奴王璟言被杖责八十以后,跪在女帝跟前乞求他,内心感到万分灼烧痛苦,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让女帝留下自己。】

她见了,少许动容。

她抬起干净的手掌,又再次拨开他披散的发。

他一怔。

【王璟言爱情+5】

她又拿出帕子,轻轻擦了下他高挺的鼻梁上的汗水。

【王璟言爱情+5】

几乎她每动一下,他的数据就涨一下,最后他迷茫地望着她,受宠若惊,又痛苦迷茫。

喜欢与仇恨在他眼底挣扎。

“那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少女望着他,轻声:“希望你能还了欠朕的那两条命,而不是,欠朕第三条命。”



往后几日。

因为右手受伤,姜青姝无法写字,开始尝试使用左手。

然而她左手根本不协调,一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活像鬼画符。

她在纸张上练习了很久,自己起初嫌弃得不行,后来居然越看越顺眼,觉得应该还凑合,就先批复一些自己人上奏的简单奏折试试水,比如裴朔的奏折。

裴朔是盯着看了很久,才认出那是个什么字。

“陛下这手字写得,臣以为提神醒脑、令人记忆深刻,虽看似无形,意却在不言中。”裴朔后来跟她这么说的:“这绝对是古今第一值得收藏的帝王亲笔,臣回去以后就把它装裱保存。”

姜青姝:“……”

别吧。

裴朔是真的觉得很有意思,说收藏绝对是认真的,没有人知道他在家中盯着那堪比狗爬一样的字,看一眼就想笑,到底是什么心情。

但这也不代表他不关心她的伤,只是她一直把右手掩在袖子里,他瞧不出好坏,只好问:“陛下的伤还好吗?”

“没事。”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紫宸殿内的事传不出去,所有人都死守口风,对于张瑾的亲信薛兆遭此重罚,实在是众说纷纭,但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

姜青姝并未直言,只是摇了摇头。

在裴朔关心后,行宫那边,由赵玉珩亲自所写的书信也被人捎至紫宸殿。

姜青姝在一个午后展开看。

“数日不见,不知陛下可还繁忙?托陛下的福,行宫清凉解暑,臣的身子近日转好了许多,陛下不必忧心。

只是,殿外新开的花撑了半个月,到底还是凋谢了一地,臣原想着与陛下共赏,想来只能等下次了。

但无碍。

来日方长,我们总有一起赏花的时候。

言归正传,紫宸殿的事……臣已听秋月提及。张瑾入仕十五年,其根基稳固,绝非陛下登基一年所能撼动,且此人老辣狡诈,城府极深,陛下与他相处,要切莫小心,万事以忍为先,若暂输一筹,也不必气馁,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

纵观历朝历代,凡治理国家、整肃朝堂,都非一蹴而就,有人甚至用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壮志未酬身先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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