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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招对她是管用的,她于是把自己的手搭上,从车里下来,但她忘了自己穿着裙子,脚差点踩到,趔趄了一下之后,他扶起她,她一愣,看到裙摆,在那儿自言自语道:“这裙子真好看。”

他手还扶着她,眉头微微皱起。

“我有点像做梦,先生,我是在做梦吗?”

他有些头疼,决定往后还是别带她喝酒了,顺着她的话题说:“是梦,你在做梦呢佟闻漓。”

“那你怎么会来我的梦里?”

他只是带着她往前,想看完那玫瑰就带她回去睡觉。

她站在原地不动,轻轻唤他:“先生——”

她因为醉酒眼尾有些红,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非得在那儿要个说法。

月光下,她充盈的发丝几根还落在他扶着她的手背上,他叹了口气,只得柔声配合着她的跳跃话题说:“嗯、想来阿漓的梦里看看。”

于是她原先呆滞的眼睛里充满了神彩,似是高兴起来,“那我带你看看我的玫瑰花!”

说完后她就抓起他的手腕,她的体温比他高些,温度从她的手掌传来,她提着裙摆在前头奔跑起来,油画图案匿进稀薄的月光中,风把她的发丝全部送过来,模糊着她原本清晰的五官。

他跟在身后,即便他只需要迈大一些步子就能跟上她,但走在薄薄雾色里透出来的月光和高大的热带植物形成的通道里,好像那真的是她的梦一样。

……

最后,她跑到玫瑰花园的墙角,那儿有一棵死了一半的古树,在某个夜里被雷劈成倒后,一半死了横在泥土里,还有一半突兀地还在那里长。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坐在一棵已经枯死的一半树上,坐在那儿仰着头看着月亮。

他站在那依旧生长的树下抽烟。

夜色太安静了,安静地好像他们两个是灵魂一样。

“先生……”

他听到声响后转头看去,她依旧抬着头,望着月光,缓缓说:“我阿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是吗?”

她说的是广东话,没跟从前一样体贴地翻译成普通话,好似那只是她的自问,无需别人回答一样。

但他还是回答了。

“嗯。”

他只能这样遗憾地承认这个事实,跟她一样,坐在那枯木上,灭了烟看着月光下的她。

她转过头来,抱着膝盖:“所以、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是吗?”

这句话像是证明了白日里她阻断了那些反射弧,以至于在喝完酒的夜里,她才能后知后觉地再去回想着麻醉失效后的疼痛。

水盈盈的月光掉进她的眼睛里了,月光应该跟砂砾一样的膈眼,她的眼眶很快就红了。

他于是伸手,用指尖去揩要从她眼尾掉下的月光:“不是的。”

他的动作很轻盈,跟她初见时他慈悲地捞起那落到尘埃的槟榔一样。

她抬头看着他,只听他说

“这一片玫瑰,都是你的。”

第19章 萌芽

他说他是她的靠山。

他说那一片的玫瑰都是她的。

她入睡前, 脑子里虚虚实实地浮现的都是那些话,柔软的天鹅绒枕头垫在头颈下,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好似她真的成了贵女, 不用整日思考着从来都让人窘迫的物质,而只需要享受来自绅士提供的所有的情绪价值。

那种温柔的包裹像云彩。

也像是梦。

*

第二天,佟闻漓醒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偏头疼, 奈婶给她煮了一碗醒酒茶,又按照她的喜好给她做了份面食。

她坐在对着玫瑰园的半开放的厨房里吃饭的时候, 抬眼看见他进来。

她有些拘谨地放缓手里筷子的动作。

他只是走到那水吧旁边, 倒了杯柠檬水, 半坐半靠在那半人高的墙。

“头还疼吗?”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在距离她大约两米的地方拿着水杯问她。白色衬衫配着身后大片的绿色原野,那半开的厨房里像是装点了一幅画一样,拿着杯水, 用着类似长者的语气告诫她:“这一次当是小小的放纵, 往后,别喝那么多。”

佟闻漓点点头, 加快了手里划拉动作,半露天的开放厨房在阴凉处,但刚出锅的粉加上她略显着急的动作让佟闻漓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做中餐的师父过两天就来,会做粤菜,想吃什么就跟奈婶说。”

听到这话, 她停下了手里扒拉的动作, 抬头,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想说什么,说到嘴边的时候, 只有两个字。

“先生……”

“嗯?”他掀起眼皮看向她。

“抱歉。”她张了张有些干燥的嘴唇。

“抱歉什么?”

“我不应该喝那么多的,那样子一定丑态百出,惹人烦恼。”

“嗯。”他淡淡应一声,像是同意她说的这一切。

佟闻漓觉得脸色微微发烫,她低下头去。

“我觉得挺好。”

她听到他那样说,她于是把头抬起来。

他把手里的玻璃杯放下,玻璃杯里还荡漾着一片嫩绿色的薄荷。

“那比现在端着的你,要更好些。”

佟闻漓对着还没吃完的那碗粉想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往常别老是据着,她抬头还想说两句,他却已经加上外套走了。

*

中午饭佟闻漓是跟奈婶吃的,乏乏日头的午后佟闻漓靠在餐桌上睡了一会。家里的工人们开始陆续干活,佟闻漓被吵醒了,眯着眼睛的样子像只惺忪的小猫咪。

奈婶看她那个样子,笑着招招手,让她过去。

佟闻漓松开抱着手的腿,从椅子上乖巧过来。

“阿漓小姐,我带您去看个东西。”

“什么?”

“您跟我来。”

奈婶带着她往玫瑰园的深处走去。

白日里的光景和月光下的光景不一样,玫瑰园的路上还有着浅浅深深的脚步,她那些零碎的片段在提示她,昨天晚上她和先生来过这儿。

她甚至还在月光下奔跑起来,那压倒的玫瑰花说明了一切。

直到他们最后走到那棵真的存在的那棵一半垂倒在地上的树的时候,她看到了那活着的那部分的树枝上有人在树下做了个秋千。

“这是什么?”

“过来试试,阿漓小姐。”

“这是个秋千?”佟闻漓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往前走了几步,她记得昨晚上没有的。

“是啊,先生早上让人做的,很结实,来试试。”

佟闻漓没想到这儿还有个特定为她做的秋千,她下意识地摇摇头:“奈婶,我不是小朋友。”

“哟,阿漓小姐能有多大。”

“很好玩的。”奈婶走过来,双手虚虚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往秋千架上推,“先生说这棵树有些年岁,挂个秋千对它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负担,但阿漓小姐无聊的时候可以在这儿坐坐,你瞧,这儿看出去就是玫瑰园,又有大树避暑,多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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