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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嘈杂的人群,小姑娘的情况好了些。宋矜忍住周身的不?适,专心为小姑娘诊治,幺姑慢慢好起来。

谢敛默不?作声?在她身侧。

身前模糊的影子?被火光拖出很长一道。

他的视线很淡,落在幺姑苍白?的面颊上。在模糊黯淡的天?光下,幺姑稚嫩苍白?的五官,和记忆里的画面相似起来。

谢敛的目光停驻片刻,移开。

过了会?儿,幺姑慢慢缓过来。

宋矜抬起袖子?给她遮雨,温声?问道:“认得我吗?”

“……宋姐姐。”幺姑缩在她怀里,琉璃般的眼珠微转,看?到了站在宋矜身后的谢敛,“谢先生。”

见她意识清楚,宋矜松了口气。

她搂紧幺姑,说道:“先跟着我,带你去?找阿爹阿娘。”

幺姑乖乖点头,很羞怯。

雨下得越来越大。

地面泥泞,远处围着人贩子?的人却越来越多,揍得越来越狠。

泥水混杂着血水,在暴雨中晕开。官兵们三三两两跑过来,对这一幕熟视无睹,任由着百姓泄愤。

远处的陈生挟着个中年人,一瘸一拐跑来。

中年人抹了把脸,大声?唤道:“幺姑!”

幺姑被宋矜牵着,乖乖站在人群外。她们身后站着谢敛,此刻持着伞,伞面挡住了两人的头顶,他自己肩头早已淋湿一片。

赵伯看?着这画面,心头震惊之余,百感交集。

他是知道谢敛上任邕州知州的。

如果说之前在宣化县衡田是为了争功名,此时都已经达到目的了。堂堂知州,做什么还这么事必躬亲?

何况……

天?下之大,哪里没有人贩子?出没?

偏偏谢敛肯费心,花大功夫去?抓这些油滑的人贩子?。

赵伯淋着雨跑过去?,连忙牵住幺姑。他看?着完好无缺的小女?儿,不?由想到前头几个无故失踪的孩子?,心中大恸。

若是早些年……

若是早些年,有先生这样的官员在宣化县任职,就不?会?有那么多次骨肉离别之苦。

还不?等赵伯说话,谢敛已经先一步将伞倾在幺姑头顶,递过来伞柄,“这里太乱了,将孩子?带回去?歇息吧。”

赵伯不?敢接这把伞。

他弓着腰,拿衣裳裹着幺姑的脑袋,“不?……不?不?用?。”

“幺姑受了惊吓,”宋矜忽然出声?,她立在谢敛身侧,苍白?单薄的侧脸显得很安静,“不?能再淋雨了。”

风雨如晦。

两人并肩而立,令赵伯正色。

听说,谢先生的新?政朝廷也在推行。

从前,他听人说起那些大事,只觉得遥远。可如今看?着眼前的谢先生和宋娘子?,他便不?由期待起来。

只是半年的光景。

他有了可以够全家温饱的田地,还找回了被拍花子?带走的女?儿。

再假以时日,新?政推行。

世道或许,真能像说书先生说得那么好了。

“那……”赵伯喏喏。

谢敛已经将伞放入他手?里。

先前带他来的陈生背着书箧,手?里牵着侄子?,被雨淋得只能眯眼。他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握紧了书箧说道:“谢先生,我……我有学?问要请教您。”

说罢,陈生俯身长揖到底。

雨水浇在陈生的后脊上,冷意如绵。

他心里满是忐忑。

宣化县的读书人少得可怜,听说有人去?请教秀才老爷,结果被摆谱气得再也不?去?求学?。

至于能当官的举人老爷,除了有家世背景的读书人,寻常人是不?得见的。

谢敛却是前科的状元,如今的知州。

无论怎么说,向贵人求学?问,总是要更尊重一些。现下这样的场面,贸然求问,恐怕会?被当做失礼……

陈生如此想着,有些后悔。

他等了许久,却也没等到谢敛的质问。

谢敛牵着宋矜。

他领着人往客栈走,一面说道:“好,先避雨。”

陈生一愣。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快步跟上。

想象中神?圣的事情,在此刻变得极其寻常。谢敛非但没有拿架子?,反倒是对他招了招手?,让他一起过来烤衣裳。

陈生隔着炭盆,偷看?谢敛几眼。

青年容色儒雅、清隽出尘,比书里写得还要出色几分?,却很平易近人。

在一问一答间,陈生不?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话才脱口,陈生便有些惶恐于自己的浅薄。好在谢敛并未露出意色,反而认真解答了他的疑惑,又给他推荐了几本书。

等到回过神?。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比想要得更多。

对方的回答已经超乎他对“答案”的认知,牵引出许多新?的知识。陈生迫切地想要去?阅读谢敛提到的书,追寻更深层次的问题。

雨下得更大了。

陈生撑开伞,回头望了眼客栈。

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风雨里,却丝毫不?觉得寒冷。陈生很清楚自己的目标,他要认真读书,走出宣化去?。

他也想如谢先生那般……

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

白?驹过隙。

这年过得很快。

最?惹人议论的,无非南北两件事。

狄人寇边,西?北告急。

新?政推行,岭南大变。

国朝对外一直是怀柔政策,导致狄人频频挑衅。随着政局变动,本闻由鹅君羊八吧三凌七其武三留整理上传这几年狄人越发过分?,两军久峙不?下。

既然要打?仗,就需要军费。

但连年战争,朝廷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辅臣的意思是,让朕继续忍?”皇帝赵简打?开手?边的折子?,心神?却落在傅也平身上,语气微微发沉,“但狄人都快要打?到朕眼皮子?底下了,如何忍?”

傅也平:“臣并非此意。”

“那依辅臣的意思,该怎么办?”赵简沉下气,凝视傅也平。

文渊阁内落针可闻。

傅也平慢慢撩起眼帘,拱手?说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若是想要出兵扬我国威,就必须设法腾出军费来。\"

这话说得僭越,但赵简却没有生气。

如今朝堂上下,他能说话的地方不?多。

内有赵宝外有傅也平,皇权旁落是件再现实不?过的事。但傅也平暂时并没有不?臣之心,他只能忽略掉这点不?愉快。

赵简冷静地思考过后,看?向傅也平。

他当然没法腾出军费,否则也犯不?着找傅也平议事。

“年前已经收过赋税了。”赵简紧紧盯着傅也平,略带期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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