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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蠢蠢欲动?。

谢敛下了?马车,才踏入樊楼,便有人迎了?上来?,簇拥着他进了?包间内。

坐在靠门?位置的赵辰京站起来?,迎着谢敛的目光,似笑非笑招呼道?:“谢大人,许久未见。”

谢敛的目光落在赵辰京身上。

其余人也微妙地?看?着两人。

两人是同一科的进士,当年又?同样因为相貌出众、年纪轻轻中进士引人注目,一向被拿来?一起说。

但一般,赵辰京都是被拿来?衬托谢敛的那一个。

两人因此甚少碰面。

听说赵辰京在江陵任通判时,就是因为谢敛的缘故,才被调走。两人今日碰面,说不准有戏看?。

“赵大人。”谢敛淡淡。

青年面色淡淡,不见丝毫起伏,令众人有些意外。

谢敛缓步上前,径直坐下。

歌女?的琵琶弦一转,乐声越发急促。

座中诸人都有些忌惮谢敛,一时间没有做声。赵辰京扫视左右,起身说道?:“谢大人果然有乃父之风,果然立身清白。”

谢敛眸光微沉。

包间内越发安静下来?。

谢敛的身世?,在京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但都坐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有心人,自?然听说过谢敛的父亲。

谏官谢恪。

虽然官职不大,却深受先?帝信任。

为人极其古板固执,迂腐偏执,最终也死于自?己的这一特征。

——当初太后垂帘听政,朝野上下无人敢置喙。只有谢恪不管不顾,碎首进谏,最终撞柱而死。

若是再过百十年,青史上也许会对谢恪大为夸赞。

可?那时太后还把持着朝野。

谢恪血溅明堂的进谏,非但没有激起朝臣的血气?,反而令太后震怒。也因此,下令诛杀谢家三族,男女?老少无一放过。

听说消息传到时,谢恪的夫人被丈夫气?得咳血,大呼所托非人。

当夜放火自?焚,饮恨而终。

所以,没人会随便在谢敛面前提谢恪。赵辰京提到谢恪,明显是有意刺激谢敛。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也不急着说话。

只看?戏似的瞧着谢敛。

谢敛面色如常,比众人以为的还要平静。他瞧了?赵辰京一眼,不轻不重地?道?:“立身清白?”

见谢敛不接茬,气?氛微妙。

赵辰京有些忌惮谢敛,一时间没做声。

谢敛的目光沉沉。

琵琶弦一转,乐色沉郁。

众人不觉沉默下来?,虽然坐在这里,但谁都没有勇气?去寻谢敛的晦气?。

赵辰京道?:“没记错的话,当年谢大人的父亲上书先?帝,称河东节度使?裴农有不臣之心。眼下,裴农果然勾结章永怡,暗中联络……”

谢敛闻言,抬眸朝他看?过来?。

“章永怡蒙陛下信任,却有不臣之心。”赵辰京一鼓作气?,近乎是挑衅地?睨向谢敛,一字字说,“谢大人虽然是章永怡的学生……”

谢敛眸子发冷。

赵辰京面色不自?然,磕巴了?一下。

“但想必……谢大人的品性,更像是先?君那样的直臣。”赵辰京唇边溢出得意的微笑,说话的语速也快起来?,“总不至于仗着陛下信任,党结自?己的老师,蒙蔽圣听吧?”

听他将话说完,众人才热闹起来?。

实则都在悄悄打量谢敛。

谢敛端坐如常。

他喝了?一口茶,看?向落雪的窗外。

京都人人都知道?,他与章永怡是师徒,关系匪浅。现?在没法对他下手,就开始对章永怡下手。

章永怡前不久才致仕,如今正?在回乡的路上。还未荣归故里,就被泼上了?这么大一盆脏水,要问罪。

谢敛眉间微蹙。

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

小皇帝见他一面,这些人就急了?。他若当真打算许诺小皇帝什么,哪里轮得着他们还来?敲打?

谢敛道?:“若陛下信任我,肯听我的呢?”

赵辰京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其余人都警惕起来?,窗外人影晃动?,刀戈争鸣。谢敛迎着赵辰京的目光,淡淡吃了?口茶,方才道?:“开玩笑罢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谢大人有两个选择。”

“其一,如你父亲那般,上书痛斥裴农章永怡一党。其二,依旧当章永怡的好学生,但我可?不保证,你今夜能否活着出樊楼。”

第90章 朝天子八

说?罢, 赵辰京隐晦地看向谢敛。

谢敛抬眼朝他看过来。

青年狭长的眸微眯,眼底透出几分淡淡讥诮,没有急着作答。

赵辰京又道:“谢大人, 考虑好了吗?”

樊楼内气氛陡然压抑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谢敛身上。谢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只是给自己倒了盏酒水。

他浅啜着酒水。

不急不缓道:“我考虑得如何, 该和?傅首辅说?。”

不仅是赵辰京, 连其余人都微微一窒。

在微妙的沉默中, 谢敛搁下手里的酒盏, 只说?:“今夜下了雪,再晚些?,街道恐怕要被冻住了。樊楼去傅府甚远, 首辅也年迈了,某还是早些?出?发得好。”

他径直站起身来。

其余人踟蹰间,没有上前阻拦。

赵辰京迟疑着。

门咯吱一声, 带入的冷风吹得烛火摇晃。

傅也平肩披一件狐狸毛斗篷,缓步迈入屋内,抬手抖落肩上簌簌的雪水, 扫视众人,“犯不着去找我了, 含之。”

说?着,傅也平咳嗽几声。

赵辰京猛然回过神来, 疾步上前接过傅也平手里的斗篷, 为?对方递上去自己的帕子擦拭衣摆。

其余人连忙上前, 簇拥着首辅。

傅也平的视线却始终落在谢敛身上, 说?道:“你?既然知道,今夜要请你?吃酒的人是我, 想必,也能?猜出?我的意思。”

谢敛垂睫,淡声:“不敢。”

傅也平笑道:“不敢?”

其余人纷纷垂首,不敢接话。

“首辅深瞻远瞩,含之不敢臆测。”谢敛迎上老?人饱含深意的目光,却不接话茬,“只是老?师向来忠君,诸位都有见闻,恐有什么误会。”

傅也平的笑意散了。

谢敛明知道,今日特意邀请他来这里谈话,就是为?了逼他与章永怡割席。既然知道,却还这么说?,明显是不打算配合。

赵辰京觑着傅也平的脸色,讽刺道:“先君曾经在朝堂上痛斥裴农,没想到,谢大人如今为?了包庇老?师,连亡父的意见都能?反驳。不知道的,还以为?章……”

傅也平道:“辰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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