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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之的?!”

窗户没有关,风灌入屋内。

谢敛鬓边一绺碎发被?风吹气,他微微低眉,眉弓投下一片冷清的?阴影。听了她的?话,反而只是镇静地?道:“你记得,你为什么要与我去?岭南吗?”

这话问得宋矜脊背发寒。

她为了什么?

她为了洗清父兄的?冤案,为了等谢敛重回京都的?那一日,为她宋家的?冤魂沉冤昭雪!

而谢敛在做什么……

谢敛要为她的?父兄沉冤昭雪了,却是以?这种方式。

“沅娘。”青年脊背挺拔如雪后的?青松,黑沉的?眸子看向她,微微一笑,“你的?父亲是我所弹劾,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能还他清白。”

宋矜紧紧盯着谢敛的?眼睛。

而他眸子清如水。

宋矜哽咽道:“非要以?这样的?方式吗?”

她想过许多?次,等回到京都如何如何。

她想念母亲,想念阿弟,还想念汴京城四季分明的?天气,想念城外汴水青青,想念街头巷尾卖花女的?吆喝……

可她唯独没想过,谢敛以?自?己为代价还她父兄的?清白。

“我名声如此。”谢敛迎着她的?目光,眼底不见悲色,“即便是成?为众矢之的?,也不过如此。”

宋矜有些说不出来的?愤怒。

他声名如何了?

岭南人人都爱他、敬他。

街头巷尾的?小儿最?大的?志向,便是成?为谢先生那样好的?人,为百姓鞠躬尽瘁。各地?的?节度使纷纷涌入岭南,想要找谢敛取经,学习新政富民的?法子。

他哪里是他想的?那样“不可惜”的?人?

她倾身拉起谢敛的?手,忍不住说道:“还有别的?办法,不是吗?我阿爹与阿兄蒙冤这么久,只要能沉冤昭雪,我不会急着催你……”

谢敛道:“修建皇陵的?工匠,已经因为长年积劳成?疾,去?年冬日死了一批,如今又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

皇陵案已经放置了快两年。

不少匠人长眠地?下,活着的?人也快要将这件事忘记了。

拖得太久的?冤案,即便是沉冤昭雪,又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呢?再说了,时隔太久,资料丢失人员死亡,能否昭雪都未可知。

家家户户忙于自?己的?柴米油盐。

即便你是王侯将相,旁人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关注。

只有人记得数额巨大的?“皇陵案”,没有人会关注多?年后当事人是否沉冤昭雪,其中藏着多?少衔冤而死的?魂灵。

宋矜问:“只能如此?”

谢敛想也不想回答,“是。”

宋矜僵坐在谢敛对面,垂眸看向桌上的?笔。她脑海里浮现许多?东西,恨不得立刻找出一条别的?出路,然后告诉谢敛,你瞧,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但?没有。

京都除了谢敛,没有人敢为她的?阿爹发声,更别提沉冤昭雪。即便是谢敛,也需要借此时一阵东风,方可搅乱京都的?政局。

“好。”宋矜答应得比自?己以?为得还要快,她抬手捡起桌案上的?笔,重新蘸墨,“我重新写。”

她收拾心?情,听着谢敛的?口述重新写了这份折子。

每一笔,宋矜都写得艰难。

可她深吸一口气,落笔沉稳。

若她仍是当初那个无知又清高的?小儿女,尚且会在夜里凄惶落泪,可她陪着谢敛走了这么一早,早已经有了只有往死路里走的?勇气。

写完这封折子,天色已经很晚了。

屋外的?雪终于停了,云后转出一轮霁月,温柔清冷的?光辉洒落天地?间,照亮茫茫的?汴京天子繁华道。

马车碾过积雪。

一直停在尚且亮着灯的?酒馆外。

宋矜掀开车帘,朝着门内喝闷酒的?章向文唤了一声,“世兄。”

章向文醉醺醺地?抬起头,朝着她看过来。片晌,他移开了目光,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歪歪扭扭往外走。

田二郎上前?拦住章向文。

宋矜走到他跟前?,说道:“我并非是为了给含之说好话,世伯和伯母都对我有恩,我心?里也难过。”

章向文这才停止脚步。

两人立在门外,相顾无言。

过了会儿,章向文扶住门框,说道:“进?来吃口酒吧。”

宋矜连忙跟上,接过章向文递来的?酒碗,却没有喝酒。她心?中难过,垂目坐了会儿,只轻声道:“世兄节哀。”

章向文的?手一抖。

他说:“阿爹早几?年身子就不好了,只是陛下几?番挽留,卸不了任。我早就知道他身子不好,他叫我去?岭南照看着些含之,别让人对他下手,我也真就去?了……”

宋矜听得喉头哽塞。

她低垂着眼睫毛,低声道:“世兄也没料到这些。”

章向文看她一眼,一口闷了手里的?酒,说道:“你没有为谢敛说话,世妹,你是个品行?好的?女郎。”

宋矜更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其实她倒是想和章向文说,谢敛没有面上那样平静,可她说不出口。

看着面前?的?酒碗,她劝道:“喝酒伤身。世兄还是早些去?客栈安歇,我不能尽地?主之谊,便送世兄过去?。”

她语调温和,眸子柔软。

章向文在她的?目光下,有些发怔。

“不必。”他别过脸去?,又闷头喝起酒来,絮絮叨叨说,“心?里揣着事,睡不着。但?确实不能再喝了,等到天明前?还要去?面圣,卸任回家为父亲奔丧……”

说罢,章向文松开酒碗。

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酒坛子推开。

宋矜见他理智尚存,不由松了口气。

“世妹。”章向文朝着她看过来,竟有几?分恍惚似的?,“你与含之的?婚事,我父亲本是不赞成?的?……你跟着他,倒真是吃尽了苦,你日后还是要多?为自?己想想。”

宋矜没料到他会说到这回事上。

先是一愣,随即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沉默。

“书?上什么夫为妻纲,都是骗女子柔顺的?话,省得女子不服管教闹事。但?身为女子,这话听听就完了,可别真把夫婿当做了天。”章向文仿佛是还要喝酒,才伸出手便又撤回,“我错看了谢含之,你不要也错看了他。”

很少有人和她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

宋矜有些感动?,却又有些心?酸。

然而对上章向文的?目光,她仍轻声道:“兴许,兴许含之有他没办法的?苦衷……”

“苦衷?”章向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拍案而起,“天底下谁没有苦衷?就他谢含之有苦衷,有苦衷到杀母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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