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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温和可亲的话语,却是从与死亡相伴的神明口中说出。

普绪克茫然地眨动眼睛。

长桌上的熟食在暖黄灯光线之中,散发出美味的香味。

她已经饥肠辘辘,饿到心发慌。

盛在青铜酒杯的酒水,浓郁的气息萦绕在小巧的鼻尖,甘厚醇香,只是闭眼,就能想象一番和着蜂蜜的酒液滑入喉间将会有怎样丰富细腻的滋味,不可避免的,让她咽了一下。

但是……

不能耽误时间。

“不了,谢谢。”

随着普绪克拒绝的话语说出。

冥后的脸上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以种子女神的神力所保持新鲜的熟食被冥界的死亡吞噬生机,迅速腐化溃败。

食物糜烂的气息刺鼻难闻。

普绪克吓了一跳,勉强镇定下来,视线却被长桌上的什么吸引。

那只果盘上,其他的水果也像桌上的熟食和酒液一样,被死亡的浓郁黑暗气息所侵蚀,腐烂腐朽下去。

唯有一样东西。

在这墨绿世界之中勾住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只黑色种皮的石榴……

一只破开一个口子,颗粒饱满,鲜红诱惑的种籽挤挤挨挨,闪烁着焰火一般的光芒。

普绪克陷入一种恍惚的境地。

她依旧坐在这儿,但身边的场景却在变化,好像回到了一个静谧温暖的夜晚;她依旧坐在小椅子上。

她的丈夫,爱神,则坐在小桌的对面。

用那种宠溺温和的语气,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心里是红的滴血的石榴籽。

“不尝尝么?”

普绪克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我想你会喜欢的。”

在冥府主人的注视之中。

懵懂无知的少女已经伸出了手,白皙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亮的吓人的石榴籽。

砰——咔嚓——

一柄沉重而锋利的青铜宝剑破空而下,将乌木长桌劈成了两半。

哈迪斯涅无动于衷,似乎早已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他动了动手指。

从宝剑上飘出各色头发丝丝缕缕缠在一起,最后没入死亡的黑雾之中。

而紧随其后落下的死神,塔纳托斯看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长桌旁受到惊吓的少女。

他汇报着工作:“这是去年冬季阿加亚因冻伤而死去的三百个死灵束发。”

珀耳塞福涅露出一个头疼的表情:“塔纳托斯,下次不要再用这种方式递交,你要知道,冥府里每一张乌木桌子,都是我庭院里好不容易长成的桦木精心挑选制作的。”

死神上前,收起自己的剑。

“这样比较快。”

话毕,他将要转身离开。

“塔纳托斯!”

少女惊呼的声音让死神的脚步一滞。

“我还欠你一缕头发。”

话音落下。

在场的三位神明表情皆发生了变化。

塔纳托斯有些犹豫。

但……

目光依旧不可避免的,落在了那头蓬松柔顺,即使是在这样死寂的黑暗之中,恬然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茶褐色长发之上。

哈迪斯反问:“你要给他,你的头发?”

珀耳塞福涅带着温和的浅浅微笑:“你不害怕吗?”

普绪克不明白。

“头发里凝着情感,也许可以装饰点缀死神枯燥无味的壁龛,死人的感性部分很快就会在死亡的侵袭下消失,光彩也会黯淡下去。”

冥后曾到访过黑夜女神,倪克斯的宅邸,也见过那些头发。

只是,她没有见过任何一缕头发是从活人的头上削下来的。

倒是有些奇怪。

珀耳塞福涅耐心提醒:“会做好久噩梦的。”

嗯,也不仅仅是噩梦。

梦境不过是神明给予凡人指引的媒介,粘上死亡气息的活人,所有厌恶冥神的,无论是大陆上的,海洋的,还是天上的神明,都将因连带的厌恶,不会再到访这姑娘的梦境。

“塔纳托斯。”

哈迪斯的语调平稳,却透出几分不赞同。

他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普绪克摇了摇头:“没关系。”

这好像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太方便的。

于是塔纳托斯一言不发地上前,动作极快。

耳畔轻轻扬起一阵风。

普绪克甚至没有感受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死神已经离开大殿。

珀耳塞福涅:“……啊哈。”

普绪克摸了摸自己后面的头发,好像没有哪里少了的。

但冥后看的一清二楚,少女耳朵边对称的两绺头发打着卷卷俏皮可爱,如今被削掉了一截,一高一低,显得有些滑稽。

她走过来,拿起那只美神的梳妆匣:“好啦,你已经待的够久了,在这里稍稍等候一下。”

当珀耳塞福涅离开,似乎也带走冥府里唯一的生气,普绪克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眼前的长桌破成两节倒塌,黏糊糊流淌到地上的腐败食物发出恶臭的味道。

坐在宝座上的冥王在黑暗中沉默着。

这里的一切都阴沉可怕。

她往后挪了挪脚。

身形虚幻的侍者们上前,将倒塌的长桌与腐败的食物收拾走。

哈迪斯忽然伸出一只手。

苍白宽大的手掌中,是几颗鲜红的石榴籽。

“你的运气很好。”

他在少女的视线之中,合拢手掌。

普绪克捏紧了那只皮革小包。

如果她刚刚在恍惚之中,吃了一粒石榴籽,下场会怎样,那些浓郁死亡气息的食物已经将后果不言而明……

在这样仿佛窒息的压迫感之中,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极力避免与宝座上的神明视线接触。

一抹银色的裙角出现在大殿的拐角,肉眼可见的,炽热而迷恋的视线再度出现在冥王毫无生机的黑色瞳孔之中。

冥后身旁的侍者将匣子递过来。

普绪克上前接过。

她致意道谢:“感谢您。”

珀耳塞福涅微微勾唇:“只是有一点,不可以打开这匣子呐。”

少女已经迈开脚步,往外走去。

所有的篝火如墙壁上染着的盏盏长明灯一般灭去。

哈迪斯将妻子抱上自己的宝座,细细看过每一寸肌肤,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问:“给维纳斯?”

珀耳塞福涅的手指染上几分黑暗,她抚上那张靠近的苍白俊美的脸:“都求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不给的理由么,不过只是一点儿。”

“我几乎要忘记,您是因为爱情金箭,才这样热切的渴望着我。”

掌管冥界的哈迪斯,与死亡沉沦的时间比她诞生的时间还有久远,怎么可能,单单只被爱神的一支金箭束缚。

只要她不在眼前,又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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