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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大臣,同样看不惯永照公主,所以这样一封颠倒黑白的奏疏,竟然得到十几人的支持。

奏疏送到申帝面前时,他都快气笑了。

李侍郎教子无方、是非不分,竟敢把这样的折子送到他面前,还有这些同意的人……

朱笔一一划过支持者的名字,申帝神色冷凝,帝王之威如有实质,他冷笑,“这朝中,果然平静太久了。”

什么蛇鼠猪狗都敢自称大臣,果真是他太仁慈了。

他沉脸提笔,刚要写下御令,一旁伺候的东厂督主制止了他。

庆吉冷静道,“陛下,若是直接惩罚李侍郎,哪怕有理有据,也会对公主名声不利,不如改日处置,现在先这样……”

最后,在庆吉的建议下,申帝重新写下一份批文。

他只做了一件事,完完整整写下今天白日发生的事,十分详尽,连路人百姓如何唾骂李北安,都一字一句记录下来。

奏疏结尾,他写下对两人的惩罚:

——身为大申公主,当约束下人。永照公主管教不利,罚她听经三月,由蕴空法师经办。

——李北安德行有亏,取消参加秋闱的资格。

蕴空大师的讲经万金难求,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奖赏;至于李北安,一句德行有亏,已经彻底断送他的仕途。

圣旨通过层层人手,传到李侍郎手中。

李侍郎看见圣旨的时候,甚至没看到结尾,只读到那句,杀猪的都骂李北安‘有爹生没爹教’,两眼一翻,直接气昏。

……

申帝自认为办了件大事,不仅给自家闺女撑腰,还顺便报了仇,非常之优秀。他兴冲冲来到坤宁宫,和郑皇后炫耀。

郑皇后正在擦刀,明亮如镜的刀面映出夫君求表扬的表情,她沉默放下刀,幽幽道,“你是不是忘了,咱家女儿最讨厌听经了?”

申帝脸一僵,笑容凝滞。

*

公主府,越浮玉接过圣旨,怀疑地翻了好几遍。

让她听经?父皇莫不是不满她早早出宫,趁机报复?

送圣旨的小太监看了看公主的脸色,小声道,“皇上还、还说,您不必进宫谢恩了。”

谢恩?想得美!

越浮玉捏着圣旨边缘,都快把木头捏碎了,她一字一顿道,“那儿臣真是谢、谢、父、皇!”

……

是夜,院落大门被叩响,蕴空站在门外,屋檐遮挡住月光,他清傲的面孔隐藏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他淡淡道,“贫僧前来为公主诵经。”

越浮玉已经为这事烦了一个晚上。

如果把讨厌的事情一一列出来,听经肯定排在前五。听不懂,声音还很烦,简直和大学室友在熄灯后打电话一样令人讨厌。

诵诵诵,反正也睡不着,有本事你就念一夜。

越浮玉都没起来,半倚在塌上,艳丽的双眸微眯,“请大师进来吧。”

虽然尊称大师,但她没有半分尊敬的意思,脸上的厌烦都没遮掩,毕竟要听三个月呢,她真的装不出高兴的样子。况且这人白天还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她实在懒得搭理。

蕴空进门后,清冷的目光一直望向地面,没有半分逾矩。

他坐在准备好的蒲团上,淡淡道,“那贫僧开始了,今日所诵为《心经》。”

他眼眸低垂,两手交叠搭在腿上,“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清冷无波的诵经声娓娓传来,越浮玉开始还很烦躁,故意噼里啪啦翻动手里的书,过了一会,只觉得困意袭来,平日想睡都睡不着,此时伴随着诵经声,竟然睡着了。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香、”

啪嗒一声,话本从塌上滑下来,公主的小臂垂落,长袖滑下来,遮住莹白皮肤,只露出几根弯曲细嫩的手指。蕴空顿了顿,继续念道,“无色身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

白樱也发现公主睡着了,连忙小跑过去,给公主盖好被子,离开时对蕴空法师歉意一笑。

公主,小祖宗,您也太不给面子了,这还不到一盏茶时间,怎么就睡着了?

白樱满脑子都在吐槽公主,没察觉出任何问题,可若是明悟在这里,必定大惊失色。

蕴空五岁开始学经文,过目不忘,所有经文倒背如流,更别提最基本的《心经》。他念经时从不被外物所扰,哪怕刀子伸到眼前,也不会有半分停顿。

可在公主熟睡的那一刻,他的经断了。

第4章

夜里,弦月高悬,云雾半遮,夜色沉寂如水。

明悟刚结束一天的功课,熄灯安寝。

今天就寝的时间比平时晚,因为傍晚的时候,管家带人抬来几张新床,在西苑每个房间都放了一张。

管家双手合十恭敬道,“公主说了,僧人有戒律,不坐卧高广大床。让我给诸位大师拿新床。”

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公主府从里到外都透着精致典雅,更别提越浮玉还是个富婆。

哪怕是西苑客房,床榻都是红木雕花的,锦被柔软馨香,帷幔层层叠叠,不像床,更像古董文玩,应该供起来观赏。

僧人不得破戒,因此昨夜都是打坐而眠,就连最小的沙弥,也是睡在地上。

明悟连忙摆手,“此举多有劳烦,贫僧惭愧。”

僧人的确有诸多清规戒律,但都是约束自己,而非劳烦他人。若因为不能睡大床,特意让别人准备小床,才是真的犯了戒律。

管家想了想,直言道,“倒也算不上麻烦,这些床平时都放在库房里,正好春天到了,拿出来晾晒,哪怕不搬到这里,也要搬到别处。大师若是过意不去,可以自己来取。”

管家的话半真半假。

凛冬刚过,这几日天气好,公主府开始晾晒衣物被褥。

越浮玉也是看见侍女晒被子,才随口道,“我记得库里还积压了一批木板旧床,都拿出来晒晒,再放下去都烂了。”她在指尖上抹上一层艳红杏汁,汁液淋漓闪动,衬得她整个人明艳慵懒。

她漫不经心开口,“对了,让那些和尚来搬,听说他们不能睡大床,正好物尽其用。”

管家觉得,公主口中的“物尽其用”,不是指床,而是指那些和尚,毕竟旧床放在库房最深处,若是一个个搬出来,肯定废好大力气。

但这些话,还是不要说了……他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心虚,义正严词看向对方。

管家的话轻描淡写,明悟却内心一震,十分羞愧。

他们还要在公主府停留数日,此时送来床,确实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他们昨日还妄加议论永照公主,没想到对方如此良善,无偿提供住所,还记得他们的清规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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