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
吵闹声来自两个商贩,一个猎户模样的年轻人,背着巨大的竹篓,手里捧着两张兽皮,对面则是成衣店老板。
汗水一滴一滴从鬓角滴下来,年轻人握紧拳头,手都是抖的,声音怒极,“说好的三两银子,为什么只给二两。”
当初跟老板约好的,两张兽皮三两银子,母亲还等着这钱买药,对方怎么能耍赖!
成衣铺老板是这里的地头蛇,泼皮无赖惯了,眼睛都没抬,冷哼道,“谁说的三两,你有证据么?”
年轻人不善言辞,脸都急红了,成衣铺老板却把银子扔在地上,“就二两,要就要,不要就滚。”
两块碎银子咕噜噜滚到脚下,年轻人低头,眼眶生生逼出一圈红色,这是唯一收皮毛的铺子,如果不拿这钱,就真没钱了,而母亲的病……
浑身都在颤,脊背慢慢躬下,年轻人像被狂风吹弯的麦秆,不得不低头。马上弯腰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冷光。
年轻人一怔,猛地抽出腿上的刀,抵在对方脖颈。他甚至不会放狠话,就那么抵着,鼻翼剧烈扇动,像破洞灌风的纸灯笼,他红着眼眶狠狠道,“是三两!”
刀是猎刀,平滑冷亮,一看就很锋利,看热闹的成衣铺伙计尖叫一声,急匆匆后退。
附近的人都躲得远远的,远处的人又凑过来看热闹,很快在成衣店门口围成一圈。
脖子骤痛,老板先是一愣,随即不屑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砍啊!”他就不信,这废物敢动手。
年轻人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眼眶又红了一分,他脑中嗡嗡作响,想起这几天数次生死,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两张兽皮,明明说好了三两,明明说好的,说好的!
脑子轰隆一声,他一咬牙,手臂马上要用力。
一道清透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善恶报应,福祸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着。施主今日有所夺,明日必有所失,施主可想清楚了?”
在一众嘲讽、看热闹、嗤笑的声音中,蕴空的诵经声悲悯平和,如冷泉浇在身上,瞬间清醒,年轻人竟然真的停下动作。
人群自发让出道路,蕴空从后方走来,步履从容,他仿佛看不见对方手里的刀,眼神悲悯又冷静,“善恶到头终有报,报应不在你身,即在他人身。施主,放下吧。”
报应……年轻人怔住,他想起生病在床的母亲,临行前,母亲还让他早些回来。
五指几次握紧又松开,一直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终是落下来,啪嗒一声,长刀落在地上。
匆匆赶来的捕快很快压住他,押送官府。
路过蕴空时,年轻猎户忽然握住他的手,低哑的声音带着感激,“谢谢大师。”
他还要照料母亲,若真杀了人,母亲又该怎么办。
蕴空垂目,慈悲无怀,“阿弥陀佛。”
周围有很多看热闹的国子监学生,全都簇拥在蕴空身旁,不停夸赞。蕴空点头,眉目平静不显傲然,等人散得差不多,他捡起地上的皮毛,递给明悟,交代了两句什么。
明悟很快拿着皮毛离开,蕴空则转向得意洋洋的成衣铺老板,目光竟是冷冽,“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亦如此。”
老板一愣,脸上浮起薄怒,砰一声关上门。
越浮玉单手撑着窗,目光懒散,她原本打算离开,看见这一幕,忽然笑了。
她下车走到蕴空旁边,好像第一次认识对方,认真打量他,突然,扇子指向他的袖口,“那里有东西。”
猎户手上有脏污,蹭到蕴空袖子上。
蕴空不闪不避,目光低垂,仿佛没察觉她的视线,这会儿听见这句话,才轻轻抬袖,但因为角度的关系,什么都没看见。
“在这里,”越浮玉以扇作指,指给他看。
“浮玉。”
两人正跟袖子作斗争时,国子监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道温柔清润的男声。
听到自己的名字,越浮玉抬头,看清对方相貌时,表情微惊,片刻后,艳丽的眉眼缓缓高扬,喜悦从眼底溢出来。
她随便用扇子拍了两下蕴空的袖子,说声“本宫先走了”。快步向那人走去,裙摆宛如一道红色的风,急急掠过。
“那人是谁?似乎和公主很熟,今天讲经好像见过他。”蕴空身旁,小沙弥垫着脚,好奇问道。
蕴空低头,看向自己空荡的袖口,黑色广袖在半空晃了几下,久久都不停下。
他忽然抬手,按住袖子,垂眸未语。
第14章
“他是谁?”
小沙弥的问题很快有了答案。晚上蕴空去东苑诵经时,看见了白日见到的男子。
永照公主和他坐在院前亭中,正在对饮。数不尽的灯烛铺在院子里,灯火点点,好似夜空倒映在脚下。
越浮玉远远看见蕴空,慵懒抬起一只手,“大师,这里。”
她有点醉了,凤眸半迷,身体斜斜靠在桌边。大红披风落在脚下,薄衫勾勒出窈窕婀娜的腰身,光影之下,犹如开在火焰中的娇艳花朵。
蕴空抬头看她一眼,又很快低头,眼底万千火光转瞬即逝,他手执佛珠,缓步走来。
走到近处,不等开口,越浮玉指指旁边的石凳,示意他坐下,又指向一旁的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当朝少傅,许别时许大人。他刚从幽州回来,白天在国子监,你们应该见过。”
她动作时,手里还拿着酒杯。只伸出一根手指,莹润指尖白得透光,蕴空顺着指尖,看向坐在她旁边的男人。
白天的确见过,是极少数认真听经且懂经之人。蕴空眼神平静无波,略一颔首,“许大人。”
越浮玉也在眯眼打量两人。如果蕴空是清冷皎月、高居云端,那许别时就是和煦春风,温润清舒。
不愧是大申齐名并肩之人,各有各的特点,越浮玉醉醺醺想着,忽然听见蕴空清冷的嗓音,“若永照公主有事,贫僧明日再来。”
“不必,”越浮玉微微直起身子,脑袋极慢地晃动两下,好像要通过这个动作清醒,结果适得其反,她反而更晕了,眼睛大睁,罕见地显出几分迷茫之色,娇憨可爱。
她慢吞吞道,“大师稍等片刻,许大人很快就走了。”
修长的五指轻轻抬起,许别时拿走她手中的酒杯,笑容温润,5②4久0吧19贰“半年未见,公主竟如此心狠,直接赶下官离开。”
“少贫嘴,”越浮玉握了握空空的手指,斜睨他一眼。
她是真的醉了,眼中泛起朦胧的水雾,双眸含春,眼波流转似有万千情意,“快走吧,免得又说本宫败坏你的名声。”
许别时轻笑了下,手臂微微抬起,好像要碰碰她的脸,却很快放下,笑容愈发温柔,“浮玉,明日宴上见。”
越浮玉还盯着自己的手,仿佛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