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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心疼你。”
嘴上冷嘲热讽,郑沈弦却没忍住,又冷哼一声,而且刀都抽出来了,咔哒一声竖在旁边。
远处,大概是许别时的目光太温柔,姑娘终鼓起勇气于开口。她手里捧着荷包,小心翼翼递给对方,目光满是期待。
许别时却轻轻摇头,脸色仍是温柔,只不过这一次,掺杂着严肃。
姑娘一怔,飞快跑开,离开时手臂捂着脸,大概是哭了。
许别时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
这一幕落在几人眼里,越浮玉似笑非笑,一路沉默的蕴空忽然开口,“许少傅……不似良人。”
郑沈弦怒火中烧,“什么玩意!这不是耍人玩么!”
许别时的确温柔,始终端正守礼,若是别人看见,大概还夸一句君子如玉。但郑沈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许别时故意勾着姑娘开口、又故意拒绝对方的感觉。
越浮玉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她现在更在意另一点——
她转头,挑眉看向蕴空,她的目光太有存在感,蕴空很快转头。
越浮玉勾着裙上的细线,似笑非笑,“大师,你们也可以这样评价一个人么?不算犯戒?”
那个叫明悟的和尚好像说过,私下议论别人,这种行为不可以。
春风和煦,吹来远处的丝竹靡靡与轻言笑语,蕴空仿佛听见昨夜小沙弥清脆的声音。
——戒四,不妄语。
虚妄不实,不知真假,即为妄语。
蕴空垂眸,薄唇冷淡吐出两个字,“不算。”
第16章
宴会很无聊。
官场奉承、男女间互相试探、各种八卦……都是熟悉的一套。越浮玉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但在岭南风餐露宿大半年,回到京城后,竟然有点不习惯这种场面。
她懒洋洋窝在亭子一角,目光扫了两圈。
果然,便宜舅舅已经跑了。他武功高,随便躲在哪个树上,谁都发现不了。
“真狡猾啊!”
越浮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浅粉色长袖滑落,露出一小截纤细的手腕,软嫩指尖搭在杯子边缘,漂亮得如同刚抽芽的嫩枝。
某个世家子弟恰好看见,双眼亮了一下。他唰一声打开折扇,整理好衣服,优雅从容向亭子走来。
脚步声靠近,越浮玉懒散地瞥了来人一眼,凤眼高挑妩媚,说不出的漂亮,内里却是凌厉拒绝。男人一怔,对她笑笑,自觉退开。
很多人看见这一幕,互相交换个‘你懂得’的眼神。
虽然越浮玉不是宴会主人,打扮也很随意,但她绝对是宴会焦点,一举一动都被注视。搭讪的男人离开后,人群压低声音,八卦很快传开。
“公主似乎心情不好,不会因为许少傅吧?”
“怎么可能!他俩都分开多久了。”
“谁知道呢,听说许别时这次回京,马上要迎娶太傅的女儿,据说婚期都定了,没准永照公主不高兴呢。”
“他俩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世家弟子也爱八卦,远离永照公主的地方,议论声渐大,连听经的男人都不免走神。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佛子许久没开口了。
男子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那个,大师怎么不继续了?”
蕴空抬眸,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声音冷淡,“公子若非真心喜欢,不必听贫僧说经。”
男子还想狡辩,可眼前的佛子目光凌厉,宛如明镜利剑,能穿透心中所想,男子红了脸,讪讪离开。
男人离开后,蕴空缓缓转动佛珠,黑眸如渊。许久后,他仿佛无意地,偶然地,看了眼永照公主的方向。
……
这场以她为中心的八卦,越浮玉并没注意到,或者说,哪怕注意也不在意。
她只是撑着额头,缓缓按下眉心,勾唇轻笑,“还算识趣。”昨晚喝多了,今天又起得晚,她头疼得厉害,谁都不想应付。
正琢磨要不要提前离席,一把折扇挡在眼前,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祖宗,猜猜爷是谁?”
整个皇城,敢当面喊她‘小祖宗’的,只有一人。
睫毛轻轻划过扇面,像花瓣掉入水面,荡起妩媚的涟漪。越浮玉头都没转,红唇开合,吐出一个名字,“沈不随。”
沈不随,顺口溜中的‘浪子一笑’,刑部尚书之子,也是……她前男友。
不像李北安,她和沈不随和平分手,过后勉强能做朋友。
闻言,沈不随低笑,嗓音暗哑撩人。
他收回折扇,单手撑着栏杆,利落跳进凉亭里。动作不算快,但随性不羁,透着股散漫风流,几个服侍的宫女看见他,默默红了脸。
沈不随靠在柱子上,桃花眼风流多情,微微低下头,吊儿郎当笑道,“小祖宗,想爷没?”
顺口溜里的四个人,其他三个都是才貌双全。唯有沈不随,不学无术,纯靠相貌取胜,而且是四人中最受姑娘小姐们欢迎的,可见他容貌多出挑。
午后阳光下,身旁的男人洒脱不羁,耀眼得如同烈日。越浮玉却懒洋洋用手遮住脸,打着哈欠慵懒开口,“你身上什么东西在闪?有点晃眼。”
细嫩手指缓缓转个方向,指向宴会中央,“对了,宴上很多人,本宫从未见过,怎么回事?”
参加宴会之人,不是朝中官员,就是世家子弟,她多半都见过,这次却有很多生面孔。她离京不过半年,这些人哪里冒出来的?
“嘁,半年不见,也不见你关心爷,”沈不随哼了一声,扔掉腰间几个名贵玉佩,坐在越浮玉身边。
看向宴会时,他敛住笑,眼中漫出几分嘲讽,“今年年初,皇上大赦天下,有些人心思活泛了。”
年初的时候,天空忽然出现火烧云,染红半边天空。钦天监断定这是吉兆,申帝下令大赦天下。
越浮玉当时窝在岭南某个山沟沟里,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脑海里过筛子似的想了一遍,她很快点出一个名字,“守皇陵那位?”
申帝排行第六。
当年争夺帝位时,还有其他三个皇子。两个死了,一个终身监.禁,关在皇陵附近。
按辈分,她该叫四皇叔,听说是个无心朝政、醉情山水之人。
沈不随把玩着玉佩,点点头,“是也不是,未必是他本人,但牵牵扯扯太多了。”
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势利,皇子倒下,那些势力未必甘心,哪怕申帝已经登基二十年,很多人依然蛰伏着,等待一个机会。
越浮玉目光微散,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皇,转念一想,沈不随都知道,她父皇肯定也知道。
思索中,下巴忽然被折扇抬起,沈不随凑到她眼前,桃花眼弯成委屈的弧度,不满道,“从刚才起,你一直向东看,那边究竟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