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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色,也无恐慌。倒是比那些见到皇子,或者与皇子攀谈上几句话的小宫人要稳重妥帖的多。

从前尚仪就称赞过她,哪怕叫她端着滚烫的茶碗都会面不改色地放在桌子上,她都可以做到稳稳当当,毫无惊惧。

那时候,尚仪说过,“但凡入宫,人都有所求。可往往不求者,才能平平安安地笑到最后。”

当时她听了这话,不悲不喜。所求?大概她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要求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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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了仲商,夏天的潮湿总算消退几分,然而暑气却未减。

长安的秋总是来得迟些,起初,定要再拿夏末的日头晒个通透,仿佛要把人间烤透了似的。好在这种天气只是干热,而非闷湿,已经叫忙碌的佛子舒坦不少。

中书省内,各个官员正翻阅书籍,奋笔疾书地写着千秋节的诸项事宜,大概是写的太快,没一会儿就有人朝内侍喊“添墨!” “换管!”。

坐在上首的佛子更是繁忙,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没一会儿案几上又送来堆砌的文书。

中书省除了掌管最高机密,处理紧急事务,还要提陛下草拟诏令,必要时,甚至可以直接发出诏令,下达六部,叫相关官员及时执行。

虽说尚书令窦楦,与门下省的崔侍中,也被赐予‘知政事’的封号,可其实百官都明白,那两位只是副佛子,而真正的掌舵人只有中书令佛子。

这厢佛子才落笔写下一捺,总算又处理完一件。手头还没放下笔,忽听下头有着急的官员大喊“毛笔!毛笔!——毛笔秃了!速速换一支!”

佛子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毛笔的隐喻,大概这辈子他都忘不了了,座下诸君嚷嚷着换毛笔,可他满脑子却想起的是前些时日与公主在南山紫竹苑里的缱绻之事。

在那,关于‘毛笔’,或者说‘中书君’的事情,他给她讲了不少。现在想想,竟觉得有些荒唐。他本身就很忙,平日里为陛下鞠躬尽瘁,可到了那头,还有继续教导公主人事……

佛子想想就要受不了,忍不住捂了下嘴巴,心中又觉得愧对陛下,又觉得心中涌起几分欢愉。

大概身体的亲密接触总叫人会心猿意马,他坐在中书省里,却愈发心神飘荡起来,怀中虽然是空着的,可是仔细回想,仿佛还能回忆起当时用她入怀的那种柔软的触感。

一旦知道了女子的美好,谁都会食髓知味,总是叫人心绪难抽地沉浸其中。他是男人,更是光棍了三十年的男人,一朝得幸,与公主一亲芳泽,自然也不例外。

佛子颇有疲累地向身后的凭几靠去,一旁有僚属夹着一份文书向前探声道,“大师,方才这份拟的千秋节仪制……”

“依照高祖皇帝的尽数规制,只不过稍稍递减一些,以表敬祖,怎么,君有什么异议?” 佛子大概是太累了,草草看了一眼后,揉着太阳穴微微闭目着说道。

下头的主簿连忙说并非异议,然后小心翼翼地摊开文书一指,窘迫道,“大师,这里有个别字……”

“嗯?别字?”佛子抬手接过来一看,不禁吓了自己一跳。果然,那千秋节的‘千’字,被他写成了一个‘干’字,简直是奇耻大辱!

佛子面不改色,强行压抑住心中的窘迫,赶紧抽笔点墨,速速誊写了一份,然后交给主簿,道,“多谢。”

这厢还没来得及放笔,后头又有两位主簿捧着文书排队前来,依旧是同样的问题。

佛子一向言辞谨慎,几乎无错,今日竟然接连笔误三次,实在叫人想不通。主簿不敢多问,只能想,大概是大师太过辛劳,‘千’‘干’不分了。

佛子一言不发地沉着脸挥笔重新写好后,一一交还回去,等了片刻,总算没人再来了。

他沉沉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按了按眉心,才觉得缓解几分。几日都未见她了,也不知她近来如何了,不过,一想到来月的千秋节,大华举国通宵达旦,不设夜禁,想来还可以看见她。

不管怎么说,也算有个盼头。想到此,佛子微微一笑,仿佛浑身又充满了劲头,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他又拿起一卷文书审查起来。

这般和她辛苦的相爱着,虽然有些见不得光,可多多少少也算他心里的一点慰藉,叫他在疲惫之时,只要想起来她,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他伸开手掌托着那报告细细读着,时而思索皱眉,时而沉吟,终于决定好之后,提笔点墨,欲写下批注。

谁想,还没落笔,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且慢!”

他微微偏过头,原是身侧站着的小内侍,只听他尖细地提点到,“大师小心,万万不可拟诏的时候也写别字了……”

佛子闻言低怒,沉声斥道,“大胆内侍,竟窥视天家未颁的旨意!”

说着,只听那人嗤嗤一笑,他顺势抬眼一看,瞬间惊怔了─一只见那宽大的内侍冠之下的细皮白肤,不是别人,正是浮玉……

第96章

世上有两种人, 最叫当权者厌恶憎恨, 恨不得悄悄诛之!

一个是刀笔吏,一个是新朝的列公新贵。

刀笔吏,其实就是史官, 舞文弄法,字句如刀,恨不得以春秋笔法将过往一一写尽;而列公新贵, 自然不必多说, 流血流汗的拚杀一场, 坐了太久侯位, 也就容易徒生点不对付的心。

所以皇帝将器重佛子, 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对列公新贵, 陛下还算念旧情,大胜之日, 诸公皆封赏,赐地赐名,揽收部分兵马,安抚加揽权, 也算是平衡得当。

可那群史官, 就大大不好对付了,不好说话,又个顶个的脖子硬,堂而皇之地一口拒绝了皇帝想要稍微“晕染”几分笔触的要求。大概,对于当今圣人来说, 那场洛阳之变是他毕生最大的心病了。

陛下曾在朝堂上问,“隐太子乃朕之同母兄长,关于洛阳之变,市井流言四起,百姓不知内情,又情有可原。可朕很是为难,诸公,此事当如何?”

其实这就是试探几分史官的意思了。若翻覆历史看遍,当权者是不可以过问史书如何记录的。陛下在弘文馆吃了瘪,只能拿在面上不经意地问几句。

史官们面面相觑,洛阳之变那事情,这圣人的意思,便是要粉墨真相了?

大殿上无人敢言,纵观六部以及诸位老臣,皆怕说错了话,可又不想违心奉承,只好都揣着袖子,眼观鼻子鼻观口,期待圣人万万别点了自己的名。

那时候,只有一人站了出来,无所畏惧,英姿翩翩。

佛子独自环袖上前一拜,答曰,“臣自请入弘文馆修史。”

陛下大喜,当即加封佛子一个文散官的封号,令他协助两位史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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