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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少夫人。
郑夫人面上牵起点点叫乐嫣看不明白的意味,一双微微耷拉的眉眼朝她看过来,“左右也就是这两日的事。倒是有另一事要同你说说,我有一位女侄,年纪轻轻的父母亡故,我想着都是些至亲的表兄妹,更遑论那孩子还是与恒儿锦薇一同长大的,能帮衬上一把便帮衬上一把……”
乐嫣惊讶之余只觉得有些好笑,郑夫人决定的事儿又岂是她能拒绝的了的?怎么今日竟还来问起她来?
帮衬一把,到底是谁帮衬一把?这两年郑夫人靠着她母亲人脉做的事还少么……
乐嫣腹诽几句,她早不是刚嫁来的时候,那般单纯万事无知真以为自己有一位好婆母了。
侯府败落,却仍是弯弯道道深的很。永川府是卢家老宅,各房连枝同气,她一个儿媳妇儿,只怕她前脚面上带了一丝不愉,说半个不字,这个婆母后脚就能将她的不贤良编排的府里府外所有人都知晓。
因此她只能巧笑着应下。
郑夫人见乐嫣柔顺倒也没为难她,只是又是一番朝着乐嫣耳提面命,直到暮色四合,才肯放乐嫣回去自己院子。
……
乐嫣以手背遮着额抵挡起热气,迈过台阶,她大老远便见乳母守在院前张望的样子,当即扬起明媚笑意,提着裙跑过去。
“乳娘。”
珍娘一见乐嫣脸色泛红,眼中疲惫,便知那老妖婆又不知是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儿。
她拿出羽扇给乐嫣扇风,又吩咐旁的婢女呈上来温着的燕窝羹,“您只怕在夫人院里又没用膳?快些吃一些燕窝垫垫肚子,奴婢叫厨房给您温着饭菜,蒸了您喜欢吃的栗粽枣糕,还有白炸春鹅。”
乐嫣摇摇头,“我如今哪有什么食欲,先歇歇再说吧……哦对了,您叫个婢女去送两匹软缎与罗纱去锦薇院子里。”
与她一道从郑夫人院中回来的婢女守意听到娘子又要送好东西给卢锦薇,当即忍不住抱怨:“锦薇娘子如今眼光是越来越高了,前几日朝娘子要去了散花绫,这回是软缎罗纱,下回见娘子穿云锦,是不是也好意思开口要了?真是少见哪家娘子如她这般……”
守意是一群贴身婢女里年岁最小的,比同是贴身女使的春澜都小了四五岁,更比乐嫣都小了两岁。
才十五的丫头,一群丫头里最是贪嘴,往日里最是好吃,身子倒算不得胖,一张脸圆的像个饼儿,往日瞧着喜庆,她也宠的紧。
这才养出这副脾气。
守意素来言语无忌惯了,如今被主子一瞪,只得委屈巴巴的闭上了嘴。
珍娘自然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可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忍着气差人好生将东西送过去。
这侯府一个两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奈何却是她家娘子正经的婆母与小姑。
二爷是由寡母养大,对郑夫人尊敬无二,又对着这小姑十分疼爱,旁的都无关紧要,舍去些好东西便罢了。只要娘子与姑爷恩爱不移,这便是好了。
若说二爷的品性,便是连珍娘都是赞不绝口。
想当年自家娘子当初嫁给卢恒时,正逢长公主病重之际。旁人家哪有成了婚后还住在娘家府上的?那都是些赘婿才做的事儿。奈何二爷却是极为通情达理,从不在乎这等流言恶语。
卢恒甚至无须乐嫣主动开口,新婚夫妻二人同留在汝南的长公主府中日夜照顾长公主。
直到公主崩逝,卢恒更是不辞辛劳为长公主处理后事,从无怨言。
乐嫣那时也都将一切看在心里,一个本来单纯懵懂的姑娘,渐渐长大,渐渐知晓如何爱一个人。
而不是如以前一般,刁蛮任性,只顾着自己的情绪。
珍娘又说起卢恒要升迁赴任的喜事儿来:“左右大半年都忍下来了,您如今只管着随着二爷入京赴任的事儿。这才是天大的喜事儿,您的母亲当今圣上都要称呼一声长姊,您这回若是回了京城,宫里离得那般近,夫人再想如往日一般耍婆母身份,也总要掂量着些!”
珍娘对卢恒有多欢喜,便有多厌恶郑夫人同卢锦薇。
乐嫣的母亲自幼养在高太后膝下,是先帝爷的义女,封地更是诸多长公主里头一份。
卢家虽是国侯门楣,治下却不过堪堪八百户,更不提前些年卢恒父亲参与党派之争险些除爵的事儿。
当年上门求娶乐嫣的王孙贵胄不知凡几。若非郑夫人对着长公主鞍前马后,又对小主子一副视若亲女的模样,长公主如何会舍得将小主子外嫁来永川府?
偏偏这郑夫人却还一副小人得志嘴脸,明明是以前求来的儿媳妇,如今转头就变了脸。
珍娘却并未留意,自家娘子因她这句话,神情略有几分苍白古怪。
夏夜,漫长无声。
这晚乐嫣辗转反侧,许久难眠,心里头乱糟糟的。
白日被烈阳肆无忌惮的灼烧的大地,晚上仍闷热的像一个燃烧的火炉。
她才睡着便被廊下一阵阵交谈声惊醒。
乐嫣从床间坐起,拿着袖抹了把濡湿的鬓边,“什么事?”
女婢回她:“方才前院来传信,说侯爷入城了。”
第2章 归府
琅玕苑离的远,乐嫣梳妆完赶到时便见远处两个人影立在侯府门前。
旁人家都是儿子归来去给母亲问安的,只郑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半刻也等不及,便早早来到门前等着了。
郑夫人略瞥乐嫣两眼,只能耷拉着眼皮默不作声,卢锦薇倒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甚至懒得开口与她这个嫂子说句话。
乐嫣静静候在郑夫人身后,亦是垂头不语。
一群人没等几时,一辆青蓬马车缓缓停驻在卢府门前。
天开始乌沉沉的,透出些风雨欲来的意味。
乐嫣眸光直直瞧着,瞧见一袭月白直襟袍衫从马车中划出,浮光涌动,那个高瘦挺拔的身影迈下马车。
那人站在灰蒙蒙的天光下,仍衬的面如冠玉,身姿挺拔,贵气巍然。
他跨入门槛,幽亮眸光从妻子那张娇艳欲滴的芙蓉面上划过,行至郑夫人面前请罪,声音清冷面色从容:“儿子不孝,竟叫母亲亲自来迎。”
“好孩子,好孩子,回来就好……”郑夫人抹着眼泪将人搀扶起来。
卢恒眸光梭巡间穿越人群,朝着人后的乐嫣看来。在遇上她的身影时,眼中浮光隐现。
一别半载,情深意重却不便说出口,二人间隔着郑夫人,只能装作无意间触碰上几眼。
乐嫣见卢恒还穿着临走时自己做的那身夏袍,当时合身的衣袍如今穿着腰身却有几分宽大,可见是这一路疲惫清瘦了许多。
她心中一酸,正想与他说话,余光却瞥见卢恒身后的马车中,阖起的车帘被一双素手微微掀开,露出一张憔悴芙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