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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只怕未几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封废后诏书罢了。
深宫中住的久了,人的良心,善意一点点被磨平,几乎这封迁宫诏书一出,坤宁宫的宫人们多数便对乐嫣不复以往恭敬。
曾经皇后深受帝王宠爱,她们便甘愿为奴为婢成日讨好,如今一个个只怕恨不能离坤宁宫几丈远,重新投主,恨不能与坤宁宫划清界限。
乐嫣整整一日间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她起先只觉得一切都云里雾里,她不信,想要亲自往显阳宫去问他。
可每回鞋履才踏出殿阶,便被禁卫重重叠叠拦在身前。
甚至,之后连殿门栏窗都四面紧阖。
不准坤宁宫之人再踏出一步。
乐嫣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先前她是一点点也不信,总觉得这道圣旨是假的。
她觉得,皇帝不会待自己这般薄情——
他总舍不得见到自己哭,见自己绝食。
甚至这一日她为了能见他一面,滴水未沾,甚至昨日还晕厥过去,可坤宁宫也只是进了一个女医。
只是应付一般随意来看过她,便抬脚离开了。
才不过片刻功夫,乐嫣尝遍人间冷暖。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回好?
乐嫣想啊,才几个月,自己就这般色衰爱驰了?
他骗了她……
他骗了她……
他的欢喜,他的承诺,果真都是假的不成——
乐嫣悲痛难掩,掩着袖哀哭一场,嗓音沙哑眼睛肿的宛如核桃仁一般,几度哭的不能自已,撕心裂肺。
她从来没有那么难过过。
她惘惘间问自己乳母:“珍娘,你说是为何?他为何这般对我?可是朝臣又逼迫他不成?”
珍娘抱着她与她一同哭,亦是红了眼眶:“果真这世上良人少,多的尽数是负心汉。为了一个负心汉罢了,我的儿你别哭,别哭……便是去了那什么万寿宫,咱们也照样有日子过!何须为了一个薄情的男人落泪,他要咱们走,咱们走便是!”
如今到头来,荣华散去,真正留在乐嫣身侧的还是这群自幼一同长大的婢女们。
守意与春澜一左一右护着乐嫣,安慰乐嫣:“您别怕,天南地北,总有我们在你身边,去了何处都不怕!”
乐嫣听着听着,也不知是哪句话安慰到了自己,她竟渐渐安静下来。
她抬眸望着窗外,已经夜色沉沉,禁庭深处的苍穹,透着幽蓝色磷光。
竟像是一个深不可测,暗中窥视的巨兽。
……
一日的功夫,眨眼而过。
照旧是绿瓦朱墙,层台累榭,堆金砌玉。
皇帝临着窗下矮塌上靠着,肩头披着一件鸦青大氅,正执笔批着折。
当今生的俊朗,这日一副病容,面上透着清白,案前端坐着竟有些清冷孤寂的意味。
终归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太后忍不住着急问他:“皇帝气色怎的这般难看?太医不是说不要紧?若是不舒服就该静养,不该还成日前朝去。”
语罢,太后言语中又难免有些欣慰之色:“听闻你下令封了坤宁宫将那乐氏赶出宫去?瞻儿你这一年来糊涂,如今可算是脑子清醒一回,知晓要将那个狐媚子废弃!这还差不多,免得你那些叔伯们一个两个借着天象之事借口那狐媚子身世四处做文章……”
皇帝面容有些古怪,他将自己手边陈条示意尚宝德递去太后面前。
“月前传回的暗报,襄王早几年前便开始以广修陵墓之名暗自广纳谋士,私铸兵刃。”
有谋逆意图之臣,总能找到各种借口。
太后不疑有它,接过来一看,自是一番又惊又怒:“这等大逆不道之人,就知道他这些年贼心不死!陛下岂能容他继续下去?”
太后说的兴起,横眉冷对的模样,却听闻宫廊下禁卫都统躬身上前,朝着皇帝耳畔不知耳语了两句什么。
皇帝听罢转眸凝望着窗外,那是坤宁宫的方向。
隔着重重宫墙与花海,他什么都看不见,却又好像什么都知晓。
一口气卸下来,嗓间痒意涌出,绵延不绝,再难压下去。
他忽地以帕掩唇闷咳几声。
在太后惊慌失措的眸光中,皇帝眸光岑寂将染血的巾帕丢去火盆里。
他挥挥手斥退要上前替他把脉的太医,叮嘱太后:“儿子没有子嗣,届时只怕要天下大乱——”
第93章 修过
尚大监从显阳殿中奔走出来, 大呼着令疾医纷纷入内。
顷刻,殿中乱作一团。
便是连太后也顾不得圣母仪态,立身一旁亲自盯着, 却被皇帝腰腹间发黑溃烂的伤口吓得几欲晕厥过去。
“圣上伤势究竟如何?尔等竟欲欺瞒哀家不成?”
太医们塌边跪成一团, 皆面露愁苦之色, 一个个互相对望赴死一般道:“陛下盖因身子强健, 初中毒时不显一连两日强撑龙体回宫。如今…如今用朱砂等药压着也压不下了, 太后,如今圣主吐血昏迷, 只怕毒入肺腑……”
太后听罢眼前阵阵发黑, 只觉天旋地转。
“陛下乃天子!龙体有一丝差错尔等都要举族陪葬!满天之下难不成还寻不到解毒之药不成?需要什么药材普天之下莫非寻不得!宫中没有去张贴皇榜便是!”
太医们却皆是心下叹息。
昔日北胡新王死于刺杀, 如今大徵皇帝又出巡途中遇刺,刺客皆为死士, 落网刺客皆早早服过毒药, 约莫只查出乃北境外邦之人, 至于这毒是何种毒他们暂时都尚未摸清楚,又是外邦之毒, 对症解药哪里好寻?
再者, 就算寻来……陛下这症状, 只怕早就伤入肺腑了。
太后一时间六神无主, 悲痛惊惧之余,又忍不住一遍遍想着, 皇帝方才说的话。
远的不提,便说儿子昏迷, 明日朝政当如何?朝中如今连日因战事灾情乱成如此人心惶惶, 正是百姓纷乱,朝中轩波之时。
帝王无嗣, 若是君主这关头再出差错……
诸王势必野心一个个都藏不住!
她往日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如今才觉方寸大乱,跌坐在塌前,面如白纸。
不知不觉烈阳西移,苍宇日光漫天。
太后听廊外喧哗,出殿多看了几眼那绿衣宫娥,勉力辨认出那张脸——
芙蓉面柳弯眉,骄阳下美艳的如此令人咬牙切齿的面孔,不是皇后又能是何人?
往昔的皇后凤仪万千,这日可真是狼狈,蜷曲细发贴在额角面颊,一身皱巴的宫娥衣裳,显得狼狈而又可怜。
“你又来作甚!”太后一瞧见厌烦之人,当即眉头竖起。
“本来哀家便提前与你好说歹说劝你不要嫁入宫,是你自己舍不得尊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