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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城中如此诡异,但凡有异象之地,向来会伴生一些仙宝灵物,抑或凶兵邪器。也难怪那三个修士会来此处寻宝。

漆饮光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他无聊地托着腮,又朝对面的裁缝铺看去。

今早出峡谷之时,天还未亮,地面上一片沉黑,他们并未发现密阴山脚的这座城有何异状,而是径直入了密阴山。

进山之后,沈丹熹便不准他再跟着,还反手找他讨要了一根尾羽。

她当时摊手来要时十分理直气壮,说道:“你以前打架输给我的尾羽,寄养在你那里的,还有七根,我现在只要一根。”

那七根尾羽上做了她的标记,落了她的名,本就归她所有,漆饮光无话可说。

只不过,他还清楚记得,二十七年前,昆仑的神女曾满心不忍,亲口对他说道:“我不要你的翎羽,它们本来就是你的,生拔下来会有多疼?你我一同长大,本该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我不想看你因我而受伤,以前的赌注便统统作废吧。”

说是这样说,可神女殿下舍去仙元,灵池枯竭,修为流散,当下已经无力抹去留在孔雀翎上的标记。

朋友?他们可不算什么朋友。

漆饮光失笑,她不接他的战书,不认他们从前的赌注,断了自己的仙途,折断傲骨,甘于蜷缩于一个男人的臂弯下,展露出她从前绝无可能展露出的柔软而乖顺的姿态。

不知不觉间,她已将过去那个他眼中所看见的她,抹消得一干二净,变得面目全非,让人禁不住心生怀疑。

怀疑这具躯壳里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个人。

偏偏所有人都接受了这样面目全非的神女殿下,就连昆仑君亦是如此。

——不,应该说,正因为昆仑君接受了,旁人才没有了任何质疑的余地。

可如今,那些被她抹消掉的痕迹,似乎又在她身上一点一滴地死灰复燃了。

让人惊喜,又叫人不胜惶恐。

漆饮光仔仔细细地盯着她,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直到沈丹熹厌恶地皱起眉,眼中冒出火光,斥道:“别这么看我,恶心死了,你不给的话,那我就自己取了。”

左右那都是属于她的东西,取前问他一句,已经算是给他脸面。

漆饮光慌忙按住后腰,妥协道:“不劳殿下动手,我这就取来给你。”

他连退数步,匆忙转身走进一处树丛背后,掀开衣摆,化出尾羽,妖力将每一缕羽毛都染上莹莹的蓝光,忍痛拔下一根,将羽管上的血擦净才出来递给她。

孔雀翎一脱离他的身,落在羽上的标记立即化作金丝,缠裹上中间羽管,锁住羽上妖气的同时,也斩断了他跟翎羽之间的联系。

这就是从前的她烙下的标记,如此霸道。就和她的人一样,沈丹熹对自己所有的东西,从来都无法容忍别人染指分毫。

她用术法将这一支雀翎缩小,变作一枚簪子,插入乌黑的发髻上,施施然往山林深处走去。

密阴山地界辽阔,草盛林深,山林中萦绕着驱之不散的怨瘴之气,浓雾之中妖魅横生,孔雀翎上强大的妖气能震慑妖邪,令寻常妖物不敢靠近。

沈丹熹往雾里越走越远,身形逐渐变得模糊。

漆饮光听话地等在原地,在瘴雾彻底掩盖她的踪迹前,抬步试图尾随上去。

他脚步刚一动,雾里的影子忽而回头,冷冷地看向他。

漆饮光讪讪停步,正想找个理由解释,便见那瘴雾半遮半掩的身影如水波一样摇晃了一下,猝然消失,一片叶从身影消失之处飘落下来。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绿叶,在叶片上看到了铭文字符,“幻影?”

她何时施展的术法,他竟全然不知。

密阴山这样大,浓雾弥漫,只耽搁这么片刻工夫,再想找她已是不可能。漆饮光捏着这片叶走回原地,只能乖乖等待。

刚拔完尾羽的屁股隐隐作痛,可他唇角含笑,心脏因方才在她身上发现的一点旧日痕迹而急促地跳动着,忍不住阖上眼,将这一路以来的经历,从记忆里掏出来,再一次反复咂摸。

他越是咂摸,心跳便越是雀跃,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令人迷醉,又叫人惶恐,哪怕只是一点微小的痕迹,都足够他反复回味许久。

“沈丹熹……”

漆饮光摩挲着手中这片绿叶,来回描绘过叶片上刻下的铭文,将它珍而重之地收入袖中。

半个时辰后,沈丹熹就从山里出来了,表情沉冷得能吓跑山中所有鸟雀。

她没有找到想找的人,驱使他化身为鸟,在密阴山上盘旋,天色渐亮后,发现了山脚城池中的异状,才俯冲入城。

入城后,沈丹熹的表情舒缓很多,很快便找到城中这一家不起眼的裁缝铺来。

沈丹熹对他戒备颇深,并不许他跟随,漆饮光只能坐来裁缝铺对面的早食摊等她。

显然,对面之人用了术法隔音,让他探听不到她与裁缝铺的老媪都说了什么,只能勉强看清她们嘴唇在动,费力地想要从唇语辨别出话音来。

“魂……”漆饮光托着腮,模仿她的唇形发音,沈丹熹倏地抬眸,警告地朝他看来一眼。

早食摊上的水汽忽而浓稠起来,弥漫上街面,将他的视线挡回。

街上穿行的人,却毫无所觉。

第10章

裁缝铺里,沈丹熹拖来一张条凳,同岑婆一起坐到门前。

说道:“这座密风城早在十年前就覆灭在北狄铁蹄下,增援的魏家军也在城外五十里处的峡谷内全军覆灭,这满城的人十年前便死了,若不是你将他们的生魂和肉身织在一起,他们早该化为白骨。”

岑婆对她的话语无动于衷,依然耷拉眼皮,眯缝着浑浊的眼,费力地缝补手里那一件旧衣。

她的视力已不太好了,缝补一样东西极慢,别的裁缝铺一刻钟就能缝补好的衣裳,在她手里,要两三天才能补好。

是以,这家裁缝铺的生意极差,大半天过去,除了沈丹熹,没有一个别的客人。

但岑婆显然不太欢迎这个唯一的客人。

沈丹熹也不恼,眼睛盯着她手中穿进穿出的银针,继续道:“岑婆,你是阴司之魂,曾在无间地狱里任职,当知道,这些魂就算是枉死之人,也有他们该去之地,不应该久留人间。”

岑婆的动作倏地一顿,半晌后,终于抬起头来,浮于眼珠上的浑浊褪去几分,眸中隐含精光,仔细审视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

她原以为眼前这个姑娘又是某个玄门的修士,可人间修士绝无可能知道她的来历和身份。

沈丹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当然有眉心禁令在,她也无法暴露自己真身。

她本就是由昆仑的山川之精孕育而生,昆仑之山,为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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