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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荣从希望盼到了绝望,抖着手将揣在怀里的饭团拿出,狼吞虎咽,准备做个饱死鬼。
不吃快一些也不成,地下煤灰大,不吃快一点,吃的就是煤渣。
手电筒也不吝啬的留着了,按钮一推,昏黄的光圈打在甬道上。
光晕中,陈大荣瘫坐地上,眼角有泪。
他记得自己给儿子买了个故事书,上头写了,外国一个小姑娘冻死前划蜡烛,光亮中见到自己喜爱的亲人,这会儿,他的情景也差不多吧。
“聪聪啊——”大汉子脸上淌下泪,哭的压抑又悲伤,四肢都在抽动。
……
“大荣叔?”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是女娃娃的声音,清脆极了。
几人一僵,以为自己听错。
根子慌乱,“是阴差来勾魂了?”
潘垚往前一踏,步出虚空,依着血缘羁绊的那道红光,视线落在陈大荣面上,又喊了一声。
“大荣叔?”
说实话,几个人都是黑糊糊模样,她还真认不出哪个是陈大荣。
“小大仙!”陈大荣被惊喜砸中,“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潘垚往回瞧了瞧,甲马符的符光淡去,虚空之境掩去,这会儿又是黑黢黢的矿道。
“哦,也能说是阴路吧,我从阴路过来的,这样快一些。”
阴阳相背,阳间有路,阴间自然也有路。
那儿上不见日月星辰,下不见土地尘埃,瞧过去虚无缥缈,还没什么障碍物,就像抄近道一样。
她方才心急,干脆就走了阴路。
一句阴路,不明所以的根子几人又吓坏了。
他们瞧着这手中提灯的潘垚,上牙打下牙,咯咯咯地说不出话来。
是阴差勾魂来了。
还、还拎着一盏张牙舞爪的灯。
“阴差,真的是阴差,我们要死了……呜呜,我上有老,下有小,还不能死,呜呜。”
成年人,活着难,死亡也是奢侈。
潘垚:……
她瞅了瞅自己,连忙宽慰几人道。
“不是啦,我是人,不是阴差,你们别哭了。”
“别哭别哭,真不是阴差——不信你们多瞅瞅我,有我这样年纪小的阴差吗?要真有,地府算是用童工行公职,犯法的!”
……
第140章
潘垚的话才落地, 根子几人愣了愣神,显然是没想到潘垚会说这话。
不过,还真别说, 地府应该是不会找这样的小姑娘做活吧。
一番节省,有两个手电筒还有电,就着昏黄的光圈, 几人拿眼睛去瞅潘垚。
除了根子年纪小一些, 才二十出头,出门做活时, 家里媳妇的肚子里才揣着孩子, 其他两个和陈大荣的年纪差不多大, 家里也都有小孩。
仔细瞧瞧潘垚,只见她穿军绿色的裤子,上头穿海军衫, 乌黑的发扎两个小辫子,明眸皓齿,钟灵毓秀模样。
在他们乡下要有这样一个女娃娃, 后头得追一村子的小男娃!
要是再添个红领巾,那便是现在孩子中顶顶时髦的打扮了。
绿军帽,斜挎包, 敬个礼,朝气又蓬勃。
莫名地,几人心中平静了下来。
瞧瞧这身打扮, 真亲切呀, 这般接地气儿,应该不是阴差。
根子偷偷又看了眼潘垚,也将她手中的灯瞧清楚了, 是龙头戏珠,只见一团光亮在龙嘴处衔着,不见鬼魅,倒是有几分威风。
潘垚冲几人又笑了笑。
……
矿道下不见阳光,空气也浑浊,只一会儿,潘垚便有种胸口发闷的感觉,再看陈大荣几个,她由衷地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这真是半脚进了鬼门关了!
陈大荣有好多想问想说的,根子几人也满肚子的好奇。
潘垚左右看了看,还伸手拍了拍矿壁,“大荣叔,咱们先出去再说吧,这儿的空气憋闷。”
“从哪儿走?”根子年轻,体力最好,刚刚还哭了一场,听到潘垚这话,抬袖擦了下脸,还垂头丧气模样。
“前头坍塌了一截,咱们出不去。”
另外两个都沉默了下。
煤矿坍塌了一截,他们也想过自救,索性工具都在手边,挖了一截便不行了。
空气憋闷,他们多动几下便发晕,没了力气,只能在墙角坐着,节省一些力气。
而且,回想坍塌时的那段动静,时间闹得挺久,想来,坍塌的那一截还不小。
地下弯弯绕绕的,又暗,就是熟工都不敢打包票地说,自己挖的方向是对的。
另外,他们也担心,自己几个越挖,矿道坍塌得越厉害。
进不得退不得,等着老板良心发现来营救,时间滴答滴答走,漫长又磨人得很,几人越等心越凉。
老板这是不打算救他们了?
也是,骗一个进来也就300块,他们又何止给老板赚了300块?早就回本赚大钱了!
煤炭,这是地里长的金疙瘩啊!
……
走哪条路?自然是她来时的路了。
潘垚:“没事,咱们走阴路。”
根子人面面相觑了下。
阴路?还说不是勾他们魂的阴差?
陈大荣支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吃剩一半的干粮也没落下,重新又揣进了怀里。
“走吧,你们别担心,这是我们那儿的大仙,镇灾解厄,手段灵通着呢。”
上天不绝命,小大仙来救他们了!
其他人看了看,默默无言,也跟着站了起来。
再糟糕的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不是吗?
……
几人就见潘垚的手一翻,指尖夹着四张符箓,还不待几人反应,黄符化作黄光,猛地朝几人袭来。
再踏出脚步,原先崎岖不平的路变得不一样。
下头氤氲着瞧不清的雾气,不见土地尘埃,天光一片的灰蒙,几人只能瞧到前方一道光亮,那是小姑娘提着一盏龙形灯,龙口衔珠,光彩耀耀。
这一处煤矿坍塌的地方不小,不止陈大荣被困住了,慢慢地,走阴路的队伍变长了,有一些人运道不好,被埋的地方逼仄,氧气少,这会儿半失了神志,昏昏沉沉模样。
潘垚也不多说话。
只见她手心一翻,上头多了几张纸马。
朝着掌心的纸马吹了吹,纸马遇灵而长,虚空中出现数匹四蹄犇犇的大马。
长鬃飞扬,仰天长啸,四蹄是饱含力道的线条,行进间似会翻浪一般,气势足得很。
马儿驮起了被煤炭沾染得黑糊糊的工人,踢踢踏踏地跟上了队伍。
陈大荣和根子几人都瞧呆了。
这一段路走的,还有神志的几人都记忆深刻。
天光灰蒙,不见日月,不见土地尘埃,周围有影影幢幢的鬼影,贴得近了,它们好似嗅到了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