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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垚好笑。

她伸手拉了拉阿茶的手,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不打紧。

转过头,潘垚朝窗户外头喊了一声。

“要去睡了,刚才口渴,起来倒了杯水喝。”

“水还热着吗?你屋里那开水瓶用了两年了,要是不热乎,我去厨房给你烧一壶?”

庄志安声音热情。

对于丁玉如而言,潘垚是救命的大恩人,夫妻一体,于庄志安而言,别瞧小姑娘小小年纪模样,搁他心里,那也是贵客。

顶顶重要的贵客。

得好好招待着,半分轻忽不得。

潘垚:……

难怪玉如姐姐嫌弃他啰嗦,是有些絮叨呢!

“不会不会,姐夫,您忙着去吧,这会儿还早着呢,我再睡一会儿。”

说着话,屋里的灯被拉暗,里头没了动静,庄志安看了两眼,也就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今儿是结婚的大喜日子,早早起床也不累,这是甜蜜的负担,庄志安快活地哼起了小曲。

屋子里,潘垚和阿茶听着院子外头传来的哼曲声,对视了一眼,也忍不住一笑。

……

潘垚已经知道,阿茶是许丽云家的姑娘,才落地不久便没了性命,被许丽云埋在了一株观音白的山茶花下。

一开始,它并没有神智,就像初生的婴孩还懵懂着,也无那时的记忆。

随着年岁渐长,观音白的山茶花染上了绯和红,成了人们眼中的绯爪山茶。

有一天,阿茶在清风中簌簌而动,听着屋子外头奔来个小子。

他脚步轻快,滚得满身都是泥巴,吸溜了下鼻涕,快活地冲许丽云喊了一声,“阿妈,我放学回来了,好饿呀,有没什么吃的。”

“小皮猴,”许丽云一拍庄东福的手,嫌弃又亲昵,“一天天的跟个饿死鬼投胎,去,洗干净手了,去给你买了鸡蛋糕,就搁厨房的桌子上。”

“哦也!鸡蛋糕,我喜欢这个!”

“洗干净了手再吃!”

“知道了——”

小男娃拉长的声音传来,快活又雀跃。

山茶树于风中摇晃,突然间,它瞧清了这宅子里的人,依着根系处缠绕的那坨未化的骨肉,懵懂间明白了一件事。

许丽云,这本也是它的阿妈呢。

……

过路的人瞅着它合眼缘,直道漂亮。花漂亮,枝干漂亮,就是那如云的叶子都美。

人出了三千三百块的巨款要聘它……妈妈没有允。

那时,瞅着许丽云迟疑,阿茶提着心,听到一声不嫁,心里别提有多欢喜多快乐了。

根茎又往地里扎了几分,枝干挺拔地朝天生长。

冬风愈寒,它愈要开得艳丽。

它要开花给家里人瞧。

将军巷16号的庄家,那也是它的家。

哪里想到,只几年的光景,庄东福要寻摸媳妇了,六百六十六的价钱,许丽云也舍得卖了。

……

屋子里。

阿茶轻轻叹气,清丽的脸上染上了愁绪。

“我不想去那大权家,我、我有些怕——”

在潘瑶瞪圆的虎视眈眈下,阿茶不好再说嫁和聘,它也不喜欢说嫁,乔迁之喜,这倒是好。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花树,院子里的土地肥沃不肥沃,家里人是不是勤快……”

阿茶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担心。

潘垚理解阿茶的担忧。

人挪活,树挪死,妖精鬼怪修成人形,也有其本身的特质,草木精怪最怕的便是挪窝,花鬼树鬼也是如此。

她想了想,道。

“那咱就去那大权家瞧瞧?要是他家不合适,阿茶姐姐就不去。”

“能不去的吗?”阿茶期待又担心。

六百六十六都收了,怎么能不去?

一斤猪肉一块一,这时候,寻常人家一周半月的,也就舍得割一条肉回来吃,一道菜里切上几片肉搁进去炒,添个肉荤味儿,不用翻筷子数,眼睛瞅瞅就知道搁了几块肉。

六百六十六的钱,那能做好些事情了!

不通俗物的花鬼也知道,许丽云将自己卖出去的价格颇高。

都收到口袋里的钱了,怎么可能再拿出去?

更何况,这钱,她还准备着,要给庄东福寻摸媳妇,再置办些新家当,每一分都有其去处。

“当然可以,你现在会说话,要是不满意移居去大权家,咱们可以自己和他说清楚。”

不用许丽云这当妈的,也不用庄祥安这当爸的,自己就能给自己做主。

想着明儿便是花卉移居的日子,潘垚坐不住了。

“姐姐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她说了这句话,当即就往床榻上一躺。

山茶花鬼的眼睛都瞪大了,只见小姑娘一骨碌地躺进了被窝里,厚实的棉花盖得高高的,将脖子都盖得严实,只露出个小脸蛋有些红红的。

潘垚闭上了眼睛,下一刻,身体里出来了道影子。

阿茶看去,惊诧不已。

又是一个潘垚。

变、变成鬼了不成?

潘垚拉过山茶花鬼的手,好似瞧穿了它心底的所思所想,笑眯眯道。

“阿茶姐姐别担心,我没事,这是元神出窍,走吧,我们一起去大权家。”

话才落地,两人皆如风似光地往前卷去。

玻璃的窗户被打开了个缝隙,风绕过庄家堂屋前的萱草,卷过路边落了叶子只剩枯枝朝天的枝桠,沿着将军巷一路往前。

夜里安静幽暗,不如白日热闹,在潘垚眼中却和白日没有什么区别。

她瞧到了巷子尽头有一处的小庙宇,庙不大,也就方寸的小屋子模型,小砖头和木头砌了个四方的小屋,像供奉土地的神龛一样,里头摆一个将军高坐大马的石头像。

将军红缨铠甲,冒着青筋的手勒紧缰绳,马儿昂首抬蹄,很是威风。

据说,湖安将军巷,这一街道的名字便是因这神龛。

很久以前,这儿出了个平民将军,英勇不凡,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只是刀剑无眼,最后,他还是青山埋忠骨,撼不见心下牵挂之人。

故乡的人感念其英勇,立了个衣冠冢。

祭拜的人多了,渐渐的,这处坟冢有了香火,就成了个小神龛,这一处的街道也被唤做了将军巷。

潘垚多瞧了那神龛几眼,颇为奇特的是,神龛后头有好些个小石碑,只巴掌大小,外形像箭矢,石碑被风雨浸润,或斑驳,或破败,一些甚至冒了些许青苔,缺了半角,或倒塌在地。

自然,新鲜的石碑也有。

这些石碑或新或旧的,上头无一不刻着【箭来碑挡,弓开弦断】这八个字,笔触不一,字迹不同,或规矩或潦草或张狂。

几丛的石碑,能见岁月的更迭。

【箭来碑挡,弓开弦断】

潘垚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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