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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谪仙模样,潘垚却知道,他的心肠最软,性子最是好,最是温和不过。
有问必有答,定不会瞒人。
果然,玉镜府君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
“本想过两日寻个合适的日子上山探查一翻,有了确切的结果,再和你相说。盘盘聪慧,倒是自己先瞧出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呀。”潘垚好奇,“择日不如撞日,在哪儿?”
玉镜府君:“盘盘,你记得拿回藏魂坛时,那缝尸匠后人曾经说过,师兄投胎的人家姓什么吗?”
潘垚自然记得,当下便点了点头,道。
“记得,仇婆婆说了,她把【鹤情】秘药下在了有度真君身上,另一个母丸丢在街头的一个丐婆身体里,从此两人情定,还绵延了子嗣,那时候,他姓徐。”
玉镜府君点了点头,细听,声音里有细微的叹息。
“不错,他姓徐。”
潘垚看了过去,只见玉镜府君双目微垂,面前有无数的气机涌来,纷沓如丝,晶莹剔透,却又错综复杂。
丝线相互纠缠,细密繁复,犹如织一匹繁复的山河案。
要在如此细密的幕布中,寻一丝的线索,何其困难。
潘垚也使了望气术,目光似阖未阖。
睁眼易生杂念,阖眼容易昏沉而眠,只见她落目在蜂涌而来的气机中,实际却是沉着于心,下一刻,纷沓而来的气机犹如入了江水,无数的丝线游走。
“在这儿。”玉镜府君拉住潘垚的手,“走吧。”
瞬间,此处起了大风,风卷过火星子,也卷过亭如华盖的大榕树,只须臾的时间,小庙这一处只留一盆去了火势,只有青烟袅袅的火盆子。
潘垚再睁开眼,朝四周看去。
只见周围一片的黑,月光冷冷落下,将树的影子拉长,冬风从山涧间呼啸而来,带着幽鸣的声音,刮过树梢,松针簌簌而响。
树影张牙舞爪,应和着风声,犹如魑魅魍魉占据山头,摇旗呐喊。
不远处,一个白色的墓碑反射着月光,阴气森森。
A市气候温和,冬日不如北方寒冷,山头多是青翠之树,山里土壤肥沃,雨水充足,只几月时间便能长出丛丛杂草。
瞧不出这一处坟头的杂草多久未除了,只见遍地荒草,须芒草茂盛,将坟头掩藏了大半,隐隐能见白色石头墓碑上有红笔描过。
风雨侵蚀,徐字残缺了一点,有些像余。
不过,细看却也不容看错。
玉镜府君看着墓碑,沉默了片刻,“这是师兄的埋骨之处。”
潘垚惊了惊,想起了什么,视线往明堂方向看去。
望气术下,穴前群山环绕,众水朝谒,生气聚合,只见此处的明堂如掌心朝上托起,双手五指,十柱朝天……
明堂如簸箕,子孙穷到底,明堂如月圆,子孙有余钱,明堂如掌心,富贵斗量金。
潘垚喃喃,“是那去了香江的地主……”
她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唾沫,还是继续道。
“徐莳树,他是善魂投胎。”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什么香江富贵的亲戚,什么这么多年接济的钱财,都是陷阱!
最后,还特特带着人去香江投靠,那不是瞧着亲戚可怜,小孩惹人怜惜,更不是莳树哥他爸妈说的啥沧海遗明珠——
那是买肉钱!
去香江投奔,这是送羊入虎口啊!
……
第193章
天畔的几分流云被吹动, 朝半空中汇聚而来,暂时遮住了弯月,瞬间, 本就昏暗的岷涯山脉又黯淡了几分。
没有光, 就瞧不到影子, 地上的树影也消失不见,周围一旁寂静, 静得让人心中发慌, 就像本在地面上张牙舞爪的鬼物冲破了囚笼。
这会儿,它们蹲在一旁, 以夜色遮掩, 目光阴邪,不怀好意的伺机而动。
冬风呼啸而来,摇动树影,如鬼影幢幢。
潘垚想起了徐莳树,那个大冬日里,裤腿短了一截,露出脚腕间一口碗大疤痕的哥哥,家里没有钱了,爸妈好吃懒做,只思量着去亲戚家打秋风, 他却会跟着自己和爸爸去九龙镇的码头卖鱼。
往事浮掠而过,有一道玩摸鱼摸虾游戏,玩跳房子的场景,也有运沙船上,爸爸乐呵呵地把着船舵,哄着自己分一些炒米给他。
自己小气贪吃, 只抓了一小把……
最后,画面定格在六里镇小学,玉兰树枝丫疏朗,树身挺拔,高大的树木将木砖结构的小学笼罩,徐莳树站在高处,仰头拉响了铃铛。
上课铃是他,下课铃也是他。
从没有想过,有度真君的善魂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潘垚心里有些不好受,仰头看向玉镜府君,扯了扯那如云翻滚的袖袍。
“府君,徐莳树是不是没了?”
玉镜府君看了过去,还未说话,潘垚倒是先垂下了脑袋,颇为丧气道。
“不,不能说他没了,他一直都在。”
有度也好,徐莳树也罢,都是他。
这一刻,潘垚能理解玉镜府君之前的可惜和怅然,她和他认识的,印象深刻的,都是有度真君为善时候的模样,那时,时光还未将他扭曲。
“盘盘,”玉镜府君开口,扶着潘垚的肩膀,雷云纹的宽袍垂坠,蹲地时,地上似是覆了一层洁白的雪。
他的目光直视进潘垚的眼中,里头有着认真和慎重,认真道。
“要是再见到徐莳树,万万记得小心戒备,不可大意,他…不只是你认得的那个邻村哥哥。”
“恩,我知道的。”潘垚应下,“我知道轻重,府君你别担心。”
潘垚知道为何玉镜府君会有如此一说,玉镜府君不单单见过有度真君善时的模样,他穷凶极恶时的模样,他也见过,且是深刻的感受。
生剖偃骨,制成藏魂器,这恶这痛,玉镜府君是直面的。
偃骨又唤做仙骨,这东西,她也有。
潘垚忍不住摸了摸胸口,偃骨便是藏在此处。
善魂恶魄同出一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徐莳树,她记忆中那有分好强,有分敏感的邻村哥哥,终究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碰了触了,水波微漾,就扭曲得瞧不清本来面目了。
……
潘垚掌了一张灯,只见龙形灯龙口衔珠,光彩耀耀,驱散了夜的昏黑,冬风中,龙口处的灯烛将将徐家这一处的坟墓照得明亮。
明堂如掌心,富贵斗量金。
望气术下,只见远处的明堂如掌心托起,双手五指,十柱朝天,如雾似岚的金色光亮如流沙一般朝掌心处汇聚而去,十柱虚影将其拢住,不再溜走。
那是财炁,富贵斗金量的财炁。
泼天的富贵便是如此聚拢,荫蒙后人。
玉镜府君立于悬崖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