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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是她的丈夫,他应该要?退回自己该在的位置。
“我签好了。”
裴砚青说。
他穿着灰色睡衣,坐在她床边,周遭的气质安稳又平和。
他是以什么心情签下的离婚协议呢?闻钰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像现在这样平静、迅速的结束这段婚姻,不再做多余的纠缠或者哭天抢地,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接过他手里的钢笔。
当?然信任他,没有看具体的内容,直接翻到了最后的签名处。
裴砚青的字很好看,经脉分明,力度透过纸背,看得出签的时候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她的视线很快移开?,拔开?笔帽,把那张纸放在自己膝盖上,低头?去写自己的名字。
从?下笔那刻起,闻钰一直感受的到,裴砚青的目光。
虽然他纹丝不动,但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她的笔尖,空气里没有他的呼吸声,他在屏息。
闻钰没有紧张的情绪,她清清楚楚地闻到这张才印刷出来不久的纸,凉掉的墨和干燥的纸香混杂,有股新生的味道。
只需要?几秒钟。
“闻钰”最后的笔划是一个点。
那个点会像把刀,锋利地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即将落下最后一划,她的手腕被狠狠攥住,攥的有点疼。
闻钰抬起头?看他,裴砚青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被烫到一样立即收回了手。
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面对的时候,又变得很懦弱,这辈子都没办法真的准备好。
他不想显得自己出尔反尔,优柔寡断,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眼眶的酸涩,说:“……对不起。”
闻钰没有说什么,又重新低下头?。
然后——她手里的钢笔直接被抽掉了。
裴砚青变得前所未有的不沉稳,他嘴唇颤抖,几次欲言又止,眼泪盈满了,盛不下了,终于涌出来。
“我没有,没有后悔,我只是想……想问。”
“闻钰……你答应我的,算不算数?”
他那么努力地抓着她的承诺,像救命稻草。
不安地战栗着睫毛,眼神紧紧锁着她,他在害怕,怕她消失,怕她变成陌生人?。
“你不会爱别人?,之后还……还会联系我,不会跟我一刀两断,我们?之后还会有……有机会见面,对不对?”
问完,他又赶紧补充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闻钰说:“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你要?我发誓吗?”
她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我——”
不要?说出那种诅咒,裴砚青赶紧打断她,“不用发誓,已经够了……我相?信你。”
他擦掉自己的眼泪,把钢笔还回去,低声说:“你签吧。”
闻钰接过来,利落地写下那个点。
“好了。”
完成了件重要?的任务,她在笑。
裴砚青“嗯”了一声,也?努力勾起嘴角,但他笑的太难看,眼角耷拉着,瞳孔暗淡无光,浓稠的雾霾遮住他所有情绪。
“早点休息。”
他说完,拿起离婚协议。
逃出去。
要?赶紧逃出去。
裴砚青痛到心脏剧烈绞痛,轻轻关上门,随即靠在门板上,脱力了,整个人?滑落在地。
死死咬住自己的手,哭到面目狰狞,哭到整个人?在失重,头?脑发昏,睫毛扎进眼睛里,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再明事理,再知进退。
也?会遗憾。
怎么就够不到呢,好像有很多次,差那么一点,就能够到的。
他们?有好多没做的事。
那张期限是永久的游乐场门票,只去了那一次,他还想和她去坐旋转木马。
其实?有很多次,他在书房陪她,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都会出神,不自觉开?始幻想,也?许能这样到老,相?对无言也?无所谓。
他学着做了好多甜点,还没都做给她吃,那家她特别喜欢吃的草莓蛋糕,还没告诉她,不用排队了,他买下来了。
还没有真的一起去电影院看过电影,还没牵手在大街上,像最普通的情侣。
还没有拥抱着入睡。
喜欢送她回家的过程,喜欢她每次说“回家”。
喜欢她在他的副驾睡着,喜欢每次公?主抱,她勾住他的脖子,好像全然依赖的样子。
喜欢看她用玩偶填充自己的卧室,也?喜欢她把衣服丢的乱糟糟。
喜欢问她今天想吃什么,喜欢记她的喜好,喜欢帮她吹头?发,喜欢捡她掉落在家里某个角落的长头?发。
喜欢所有属于她的痕迹,喜欢给她养的兰花浇水。
喜欢她有时矜持,言不由衷,也?喜欢她一直对自己对欲望坦诚。
喜欢她总剩下一点食物推给他,喜欢厚着脸皮叫她“老婆”,喜欢叫她起床,喜欢抱她去刷牙。
喜欢炫耀自己已婚,喜欢因为这个理由迟到早退。
他舍不得。
可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裴砚青蜷缩在她的卧室门边,哭到快昏厥,全身的骨头?都疼,天快亮了,怕被她发现,才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房间。
整整一个月他都不敢睡觉。
原本只是觉得,能相?处的时间一直在倒计时,要?争分夺秒。
后来是因为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她拎着行李箱,连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再见也?没能说。
裴砚青能感觉到,闻钰在纵容他。
他在这短短一个月里,强加给她百倍千倍的爱意?,没有哭的时间,来不及伤春悲秋,他太忙了,恨不得一直盯着她,连喝水都是他亲手喂,变着花样地做一日三?餐。
她太过纵容裴砚青,独自出门的时间很少,她知道裴砚青只想和她腻在一起,所以在家有时看点考古纪录片,有时看电影,有时看些综艺节目,或者去公?园里散步,去超市买膨化食品。
其实?说到底,两个人?一起生活就是微小?平常事的积累,裴砚青就呆在一边看她,守着她,用自己的目光浇灌她。
气温日渐升高,裴砚青给她换了薄被,她扑在上面闻干燥温暖的太阳味,让他也?学她这样。
有天她突然特别想吃冰糖葫芦,竟然主动要?求,裴砚青二话?不说,半夜就跟着网上的教程在家给她做,草莓夹心的,她罕见地进了厨房,和他一起把山楂裹上糖水。
他们?分享同一串冰糖葫芦,但并不接吻,没有任何?过分的肢体接触,他只是奉献,她负责接收。
闻钰以前连他隔着书房,在厨房敲鸡蛋的声音都接受不了,连和他仅仅是共处一室都不能太久,否则她会失去耐心并格外焦躁。
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