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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罗拉的声音像是被窗外的阳光烤化了的巧克力,甜滋滋的,温热粘稠的顺着皮肤流下来。

不,或许不仅仅只是错觉。

我僵硬地转过脖子,拉起浴袍后坠。刺目的红色没有预警冲入眼帘,瞬间霸占所有可视区域,染上指尖,顺着轻轻的风,腥气丝丝缕缕飘忽萦绕。

胸腔猛地屏住一口气,转过身子不再去看它。

还好,我的血液恐怖症已经好了大半,要不然,光是这幅模样,又是一桩棘手的麻烦。

“是月经吧······”手指蹭着身侧的布料,使出不小的力道。带有温度的液体,浸染在右手,哪怕清空大脑,也没办法使低落的情绪有所好转。

“您···是第一次?”阿芙罗拉询问道,她见我有几分排斥,声音些微放低了些,吐出的字轻飘飘的浮在半空,是温柔至极:

“您先稍等片刻,我先去取您的替换用品,其他的,之后再跟您说明,好吗?”

“好。”

阿芙罗拉将我当成了来初潮,慌张无措的小女孩,其实,这也没错。

上一世,我虽然活到了十八岁,但身体从幼童时期便被药物一步步腐蚀,没有人告诉过我,每天吞下去的一盏盏透明塑料盘子里,花花绿绿,像极了五彩缤纷,隔着很远距离仍然无孔不入的水果香精的气息,内里苦味让喉咙都在翻涌的药丸,会不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

输液袋和晶莹剔透的药瓶,在瞳孔里永远占据着偶尔轻轻摇晃着,倒吊在半空中,耗费再大的劲儿也无法祛除。柔软的胶管悠悠摇曳,它输送着偏僻生涩不知名的药物进入膨胀的血管。

老实说,有点疼。

还有恐惧,被湮灭所有光亮后,放弃两个字也不能挤出口的煎熬。

所以,我还没有经历过它,虽然带着疼痛,却与悲伤无关的体验。

很快,阿芙罗拉回来了。

“您先简单的冲个澡,水温可以高一些,会使您感觉舒服一些。”她将折叠着的衣物递给我,我还没来得及分清哪件是贴身的,哪件是穿在外面,只有纯白色一堆,比清晨开门,经过一整个漫长的雪夜后,雪花一层层堆起来的白色更加浓郁,不见一丝暗色的缝隙与瑕疵。

“这是卫生棉。”四方四正天蓝色翻毛皮的小布包上是星星点点的紫色小花,似乎是生长在意大利南部地中海沿海的阿尔卑斯山一带的野生拉文德花,我虽然没有过分偏爱花,但昨晚清新干净的香气的确让我记住了它。

“······我来教您使用的方法·····您先将···”

“我知道怎么做。”我轻声打断阿芙罗拉,扬起嘴角试着让笑容自然一点,我喜欢笑容,应该多去试试:

“之前曾经学过。”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对阿芙罗拉露出笑容,我过于紧张的神经因为罗曼诺夫更难放松下来,几乎无暇去顾及自己是否总是板着脸,冷淡地抵抗不熟悉的环境,这其中,包括温柔的阿芙罗拉。

阿芙罗拉显然比我预想的要欣喜,她收回悬在胸前的手,紧张地揉搓,公式化的笑容里带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激动:

“好的······您快去吧,比起泡澡更建议您淋浴···”她有些啰嗦,不停叮嘱我各种注意事项。

阿芙罗拉毕竟是从严苛的巴甫契特堡训练出来,等我一只脚踏入浴室时,超群的专业素养使她快速恢复,音调一如既往地平和:

“我就在门外等候,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询问。”

“我知道了。”我换上浴室的拖鞋,棉麻的防滑鞋底没有预想中的冰凉,竟然带有一丝暖意:

“谢谢。”

忘记有时差这回事了,抱歉,国内已经凌晨了

第68章

Chapter 67. 同类

水流顺着脖颈、锁骨、划过膝盖、脚踝,带走着突兀的坠痛,起码在短暂的时间里,被水流包裹着的躯体恢复些许生机。

“呼——”

将积压整晚的郁气缓缓从腹中倾吐而出,覆盖着暖洋洋水流的眼皮扑闪着睫毛,越发难睁开,这个姿势除了呼吸不畅之外,就再没有缺点了。

我不太想动弹,虽然是站着,也不觉得疲惫。大概是罗曼诺夫的功劳,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的确确让我睡了个好觉。

但是······他也说过,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虽然没能完全掌握现在的情况,或者说,我仿佛是顺着汹涌的水流而下的稻草,起起伏伏间毫无准备。

一切都来的太快了,我想,可把头埋进丝绒软被中同样也是自欺欺人的拖延时间而已,况且,阿芙罗拉还在门外等候,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唉······”

我关掉淋浴,扯过宽大的浴巾,遮盖住被热气熏出积分血色的皮肤:“弗洛夏,现在可不是玩鬼捉人的游戏,你可不要像丢了胆子的弱小人类,只顾着跑。”

我对着镜子,暗暗警告自己。蒸腾的烟雾模糊了面容,看不清楚,往好处想,也许多了一点点勇气。

我想,或者是弗洛夏,或者是原原本本的我,多多少少存在着性格上的缺陷,腐烂的塑料混合化工废料的土壤之上洒下种子,就算生了苗,抽出枝丫,也不会成长为健康而强壮的树木,对这一点,我早有认知。

弗洛夏也一样吧,看似可以在不经意间忽略的缺陷,当面临每一个需要选择,需要决断的瞬间和接受改变、承担苦痛的成长时,就会以几何倍数增长,形成绕不过去的阴影,在未知的前方囤积再囤积。

左手拉开门,我赤着双脚跨出一小步,踩在光滑的黑色瓷砖上。身后的热气沿着身体的轮廓曲线欢腾雀跃地四溢而出,房间里比浴室的温度低了一点,我稍稍舒展四肢,抻直发酸的脖颈,舒爽地轻哼一声:“那就慢慢来吧。”

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毕竟老实说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等到选择的时机。

“您觉得怎样?”

阿芙罗拉立于几步之外,见我出来几步迎上来,轻轻地托住我的手肘,蹲下身子为我换上更为保暖柔软的拖鞋。充沛的光线里,我才发现她已经换上另一套衣服,恰好是看着就觉得温暖的黄灰色,领口处刺绣着一朵绽放的花,衬的她端庄的气质里多了几分活泼。

“好极了。我······我是说,我觉得还不错。”糟糕,我脸上的笑容一定比土里埋了几千年的僵尸第一次在闪光灯下被要求说Скажиизюм,因为牙齿掉光了,所以没办法露出完美的微笑一样尴尬。

果然,没有比模仿阿芙罗拉的笑容更加愚蠢的主意了。

我靠坐在沙发里,不自然地看着阿芙罗拉重新包扎右手的层层弹力绷带和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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