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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敲打,发出冷锐的声响。

这令萧偃觉得背部的刀伤好似仍在被冰雪积沤,他将环抱的臂膀锢紧,少女身上的暖香霎时淹没了他。

宋迢迢被勒得气闷,瓮声道:“燕娘,你怎么了?”

萧偃衣襟的落雪渐次融化,晕在她的脖颈,刺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相拥的少年缓缓开口,带着丝不易觉察的哀切:“小娘子太好,奴心中亦有愧。”

宋迢迢自他怀中扬首,忍俊不禁道:“燕娘,你的心竟这样软,这怎么行呢?很容易教人瞒骗的。”说着,她抬手抚了抚他散乱的发髻,拭去他鬓边雪渍。

“燕娘的头发乌黑浓厚,用玉簪挽发是定甚美的。”她赞。

萧偃笑,顺势奉上手心的飞燕簪:“那就烦请月娘为奴束发。”

铜镜上的八出宝相花纹光辉滟滟,镜中倒映出宋迢迢低眉为他佩簪的情形,玉簪流光,烛火晃晃,少女的眉目模糊,更显柔婉。

像场一触即破的幻梦,引出人诸般妄念。

萧偃蓦地想起自己偶然读过一篇不入流的杂文,其上言——温柔乡,摧魂冢。

他垂眸,在心里讽笑申辩。

怎么会?

庐州之行必然坎坷,他不过来此借势罢了。

今冬大寒,他不愿在刀光剑影的缠斗里踏上征途。

纵使这样的路,他早已经走过千千万万次。

*

说来古怪,二人居然就这样重归旧好了。

阖府对萧偃的归来俱是淡然以待,仿佛他这数月的销声敛迹从未发生过。

想来是宋迢迢上下打点过一通,众人皆当他是归家为长辈侍药了。

腊月蹁跹而过,转眼就到元日。

古时说女子拜月,男子祭灶,杜氏却是从来不分则个的。

府上的仆妇们备好祭品,临到黄昏自有女郎、郎子们相携来祭灶,众人供香叩首,许下对新年的祈盼,锅上有饧热的糖稀,宋迢迢扬起一勺涂抹灶王爷的嘴。

据说此举可令灶君在天宫为百姓美言。

余下的糖稀合上冬瓜搅煮一番,便是甜腻腻的胶牙饧。

此物极为粘牙,杜阙万般推阻不肯入口,杜菱歌缚住他的腕子,宋迢迢乘势而上,将一把饧糖塞到他嘴里。

琼林宴上凤采鸾章的探花郎,此刻被糖瓜粘了满嘴,俊脸青红,怒不能言,哄得一干人捧腹大笑。

萧偃在屋外等候,听见身后窸窣脚步声,一转头就撞上意欲作怪的宋迢迢,他偏头躲过,不想正中敌方的声东击西之计,仍是被糖瓜糊了个仰倒。

宋迢迢眉眼弯弯,乐得直不起腰,庖屋内外盈满洋洋笑语。

萧偃盘算着该如何伺机报复,子时甫至,爆竹声自四面八方的街坊向此汇来,依稀夹杂着诸种贺岁词。

盛大而普世的喧闹,他静立在中央,只感到一阵恍惚,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身前的爆竹炸响,他自情绪中抽离,侧目闯进一对波光粼粼的眸子,少女将一片漆朱的桃符坠子系上他的腕骨,轻抬下颌与他说话。

人声鼎沸冲散了她的话音,他注视着少女的朱唇,在心里逐字复述。

她说:“这是我与燕娘共度的第一个元日,贺你我福庆初新,寿禄延长。”

院中大火燎庭,火堆中央的竹节噼啪作响,爆出银花,随风飒飒四溅,与飞雪一同萦绕回旋。

萧偃启唇回应:“新岁共欢,诸事遂意。”

“月娘。”

翌日,杜氏外家的帖子因大雪延宕姗姗来迟。

信中言明,杜氏一母同胞的二兄之子年及弱冠,定下了一位官家女郎,为结两姓之好,杜家操办多日,预备于花朝节前后完婚。

杜氏作为姑母,自要携女前去赴宴。

杜家是庐州望族,宗族延绵百余年,祖上能人辈出,近年来没落许多,但因杜氏父亲这一脉累世官宦,名望未减。

杜父曾官至少府少监,其膝下二子,长子才占八斗,年过而立便升迁台院,次子武举出生,于庐州折冲府任都尉,尤算堪用。

故尔杜氏当初许配给宋家实乃下嫁。

若非宋父品貌卓绝,又与杜氏有旧谊,恐无今日的宋迢迢。

萧偃裹挟着一身腊梅冷香入室,便见宋迢迢正匐在青玉案上涂涂画画,他凑近去看,才发现她是在对着沈群春的信件算日程。

沈群春回府的日子恰在七日后,若宋迢迢随母赴庐州,必会与之擦肩而过。

可她实在喜欢这位女夫子。

“沈先生教得极好,我舍不得落下她的课业。”她嘟哝。

萧偃听了莫名不快,笑笑道:“若是山河池泽,漕运税收这些,我也能同小娘子讲。”

宋迢迢微讶,继而了然道:“燕娘是贺氏的女郎,想来也是家学渊源,很了不起的,不过。”她思忖少顷,道:“与先生久别,作为学子也是感念,不忍她空等。”

萧偃便道:“只消去信时配上厚厚的束脩,以便她游山玩水,走访友人,并没有什么不妥。”

宋迢迢默了默,忽而道:“总觉着燕娘很想我去庐州呢。”

萧偃一愣,遂见她又笑起来,梨涡浅露,“我与燕娘说笑罢了,二兄的事我早就从阿姊口中知悉一二,已有打算,况且我去岁未能与外祖相聚,原就十分思念。”

适时,碧沼探门而入,似有要事须禀,萧偃随即告退。

室内腊梅香渐淡,宋迢迢望着少年腰后透过深色袄裙的隐约血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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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的粽子已经种下……

其实女鹅并不是那么单纯的性格,她也有自己的阴暗面。(我真的很喜欢坏女人)

过渡章~

第11章 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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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庐州,大约有四百余里。

宋府阔绰,奴仆众多,车马行囊浩浩汤汤挨挤在官道上,车檐四角的金铎被撞响,发出清脆嗡鸣。

又是一阵铃音,领头的河曲马悠然踏步,擦过沿路红梅花枝,停在了一座梅林环绕的驿亭前。

杜菱歌被颠簸的车厢震醒,懵然睁开双眼,一手稳住犹在酣睡的宋迢迢,一手挑开帘子去瞧窗外的风光。

唯见得千里山嶂,银装遍地,金光镀照山尖的积雪,空濛似画中水墨。

杜菱歌闷得绯红的面颊被冷气激得发紧,她不禁叹道:“月娘,雪停了,今日好晴光!”

宋迢迢扒着她的肩头探出轩窗,迎面就闻到幽冷梅香,而后看见了攀着梅树作呕的萧偃。

她意识立时清明大半,扶轼下马,揣着一袋紫苏梅来到萧偃身旁。

少年面色惨白,睫羽轻颤立在亭台之畔,像一尊脆弱的观音玉像。

宋迢迢蹙眉,踮脚试了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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