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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还记得橼橼麽,入府时你带我去帛肆挑衫子,临街有农户在贩卖家养的狸猫崽子,看客都贬玳瑁色的孱弱貌丑,你偏要挑它。”
宋迢迢蹙眉,语气不善道:“陛下既敢押我入宫,想必将我的底细探得一清二楚,何必冠上加冠,我十三以后到入晋阳城的事一概不知,当中内情,恐怕陛下比我还清楚?”
萧偃低眉不语,半晌,不答反问:“你是最重情的性子,我所诉种种,皆是我们往昔的情意,你概不过问,俱不留心?纵然说笃新怠旧是人之常情,可凡事总讲究先来后到……”
话到末尾,他气声低忽,竟似隐含屈情。
宋迢迢眼睫一颤,杜氏交代的原委不甚明朗,她半清不楚,故尔道:“你说的,我不尽信。你是外男,又是储君,而非我的闺阁手帕交,怎会与我朝夕共处,还、还如此密切?”
谈及此处,萧偃笑意渐浓,乌玉般的眼眸璀璨莹莹,“你或多或少有过耳闻罢,我虽是储君,然则少时落难,诸般无奈之下,我扮作女儿身避祸,不想侥幸混入宋府。”
少女双目圆瞠,终于回眸看他一眼,不可思议道:“你这般身量品相,怎可能?况且……”
光影绰绰,入目是青年昳丽的玉面,她话音一顿,断到中处,陡然明晰关窍所在。
单凭这张皮囊,确实足矣教她“色令智昏”。
她随即联想到深处,怫然变色,冷笑连连:“陛下实是真君子!你一外姓少年郎,与我云英未嫁在室女,长日共处闺房,既不避讳也不提防,倘使败露,岂非毁我名节!”
说着,她怒而拂帘,朝外间行去,身后人圈住她的腕骨,她竭尽全力一挣,突听得青年低低的呼痛声。
她转身,见他陷在锦被中,玉冠脱散,面目发白,一时惴惴,探问:“怎地了?”
萧偃以手捂胸,抬眸望她,露出个淡淡的笑靥,温声宽慰道:“无事,战场上落的毛病,大抵近日阴雨连绵,这才发作起来,受不得激。”
少女抿唇,思及眼前人的身份,决意暂时收敛怒气,为举族老小的项上人头斡旋。
她本欲走近查看情形,犹疑少顷,突然调头继续向外,口气不咸不淡:“陛下万金之躯,倘有差池,奴是有千百条性命也抵不得分毫,还是去寻位医官稳妥。”
尚未步出一丈远,她的腰身蓦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拢住,青年帝王偏首倚靠她的脊背,呢喃道:“我受这记重伤时,你年方及笄,我送给你一副手打的璎珞圈做笄礼,你怜恤我的心血,允诺与我拟定婚书。”
“我从不是登徒浪子,你待我诸般好,我铭记于心,日夜品味,决议将来以江山聘你,必不辜负。”
满室的烛光被青年纳入眼底,水光漾漾,化作点点溅珠,缀在他晕红的眼尾,他持着少女的手贴近自己的面颊,含泪仰面,极依恋的姿态。
“如今我主社稷宗庙,拥广土众民,殷殷等候你践诺,月娘却要执意失信于燕奴吗?”
宋迢迢垂眸不语,良久,摇首道:“不提旁的,一则你用计阴损,屡次强迫我;二则,即便尽如你所言,往事如云烟,我已然忘却,谈何回首。”
萧偃眸光几变,心道,是啊,这才是最教人回肠九转之处。任它往事多少不堪,总归是二人比肩、二人亲历,这世上,是非对错原本就是纠葛不清的。
纵使明朝相对,她对他空余恨,总好过如今这般,爱也空空恨也空空。
他凝睇她波澜不惊的春水眸,神态未变,只心绪千回百转,时而怅然时而惊惶,一道蛊惑他的声音再次奏响——何必挣扎?何必转圜?你大权独揽,左右不得人心,左右她的肉身易如反掌。
为明月构筑一间只有恶鬼的金笼,他垂涎她的皎洁,于是汲取她的甘甜,依附她的光亮蔓生。
她也合该如此。
他如是想到,类兽的瞳仁挛缩,唇角略略蠕动,霎时间,青年的面庞间,极致的宁静、极致的靡丽,与无声的扭曲共存。
他掌心的力道渐大,双臂交缠,以一种类似巨蟒绞猎的姿态,慢慢收束。
少女停驻在他颊边的素手一动,柔软如缎的指腹带起痒意,她抽回手,指尖不经意扫过他的耳廓,比羽毛更细腻的触感,顷刻令他酥骨。
他不受控的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宋迢迢微讶,不解道:“陛下可好?是否不慎牵扯到你的伤处?”
他敛目,睫羽簌动,双颊潮红,低低道:“疼。”
她愣怔,忙问:“仍是胸口疼?”
萧偃不答话,过的一会,颔首回应,她立时道:“我去寻奉御,或者龚署令。”转头就被人扯住衣角,帝王嗫嚅道:“不是大事,往常这样,坐一阵也就好的。月娘,你陪我坐坐罢。”
宋迢迢无奈,只得落座,随即见他粲然弯唇,自顾自喃喃:“我就知道,月娘到底是疼惜燕奴的,从前亦是,你心肠软不忍我受罪……”
他字句笃定,目光忳挚,她融合当下的心境,独觉怪诞。
“世间爱意千万种,怜恤何尝不算其中一种呢?”他说。
宋迢迢扯扯唇,疲于应答,萧偃不恼不怒,径自捧出多宝攒盒,笑说:“月娘吃颗罢,你是最畏苦嗜甜的,假使不喜樱桃煎,另有间道糖荔枝,也是你往日的心头好。”
她默默良久,终究拾起一颗,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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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济方》是唐玄宗御撰的一本医书,借名。
*出自长恨歌。
女鹅:等cd*^_^*
偃狗:她摸我啦,她摸我耳朵啦嘿嘿嘿(立马高/潮)
作者的奇怪xp(摊手)
第38章 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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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满沙蜜的荔枝酪,被宋迢迢衔入口中,丁香小舌一卷,果脯入喉,余下胭脂唇间薄薄一层蜜色,被烛火浸染,愈发晶莹剔透,教人口齿生津。
萧偃喉结滚动,纤长的睫羽垂落,在眼尾投下暗昧阴翳,他哑声道:“这是岭南朝集使新进的荔枝所制,据闻南地的荔枝,朱红麟皮,实如凝脂,我尚未品尝过。”
他的声音越发喑哑,话到尾音已然含混:“月娘可否,赏我少许?”
宋迢迢心生悚然,立觉不妙,果见眼前一片翳塞,帝王俯身欺压,冰凉的薄唇与她相贴,口齿相依,呼吸交缠,广藿香气顷刻间将她侵占,清冽苦涩,萦绕不散。
一吻毕,二人唇间的果肉杳如黄鹤,烛光幽幽,只照射出丝缕暧昧的银丝。
萧偃抬手捧托她的面颊,指腹抚摸她柔软的脖颈,喘息一声重过一声,宋迢迢眉目不动,心中不免忐忑,唯恐自己走错这步棋。
她犹在思量应急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