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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脸。
而且虽然这女子看?上去仿佛是浅眠小?憩,但温寒烟一接触到她身体,便感觉对?方肉身冰冷,虽然并不僵硬,却也气息全无,显然早已陨落。
温寒烟正低头盯着怀中女子看?,巫阳舟见状,神色陡然一变。
他顾不上裴烬,像是被触碰了什么禁区一般,浑身杀意一踩碎石飞扑上去。
“放开她!”
巫阳舟眼眶通红,一字一顿从牙关里挤出来?,“你竟敢碰她?!温寒烟,我杀了你!”
几乎是瞬间,一道漾满了杀意的阴冷的气息锁定住温寒烟。
炼虚境修士的威压如岳压下来?。
在这种威压之下,温寒烟克制不住地浑身僵硬,身体控制不住向?下弯折。
若非护在她身前?的那?道血阵红光,她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身体丝毫不受控,甚至连呼吸起伏的那?点微小?幅度都难以维持。
温寒烟狠狠咬了下舌尖,试图唤回几分神智。
巫阳舟的厉喝声随着灵压一同砸下来?:“把她还给?我!”
温寒烟头皮一阵刺痛,巫阳舟还未近身,他的攻势便似是要自她头皮将?她撕成碎片。
她痛得指尖忍不住颤抖,却还是死咬牙关抱紧了怀中的玄衣女子。
她不能松手。
温寒烟不敢确定这玄衣女子的身份,但是她看?得见血池旁盛放的大?片白玉姜花丛。
浮屠塔第三重天中,叶含煜的话在这时无端在她脑海中闪回。
——“传闻乾元裴氏的夫人极爱白玉姜,裴氏家主有一日望见街上有人吃桂花糕,突发奇想,为她做了白玉姜糕。”
所以,她怀中的这名女子,很有可?能就是——
如有实?质的杀意几乎逼上面?门,温寒烟口腔中血腥味蔓延,舌尖几乎被她咬得血肉模糊。
听巫阳舟的意思,是裴烬亲手杀了他的亲生母亲。
温寒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但她能够肯定的是,裴烬对?生母绝不是冷心冷清。
——方才她不是没看?见。
若裴烬对?生母毫无感情,他怎么可?能为了几朵她生前?最爱的花,而宁可?自伤。
眼下是两名炼虚境之上的修士斗法。
说笑了是天崩地裂,说大?了是神仙打架,绝非她能够以如今修为插手的。
但至少,她决不能将?裴烬的生母,在他眼前?拱手送到背叛他的人手里。
在沉重的威压之下,温寒烟浑身近乎脱力,指尖的布料一点点地抽离出去。
再坚持一下。
温寒烟拼尽全身的力气勾动手指,将?几乎在罡风中滑脱出去的衣料,艰难地扣在指尖。
她下意识调转起全身灵力,灵力早已在她这几番拼命之下几乎枯竭,经脉丹田皆是一阵隐隐的刺痛感。
这种痛温寒烟再熟悉不过。
五百年前?的每一次突破,每一次筋疲力尽,每一次在云澜剑尊和季青林的默许下近乎丢了半条命,她都在品尝这种疼痛。
五百年后她苏醒过来?,浑身经脉尽断、丹田尽废,她无时无刻不体会着这种疼痛,然后在疼痛之中硬生生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在疼痛中找到她真心所向?。
这种曾以为是勋章,如今当作通往至高之处荆棘的疼痛,她早就习惯了。
这一次,无关责任,也无关立场。
她想将?怀中玄衣女子的身体保下来?。
只要再用力一点点。
温寒烟指尖几乎用力到被衣料蹭出血痕,巫阳舟的攻势已经近在咫尺。
许是他当真气急,动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温寒烟看?见护在她身前?的虹光,一点点在巫阳舟掌心破碎。
威压愈演愈烈。
想要活命的话,她该松开手了。
然而指尖仿佛被什么力量牵扯着,她放不开。
传来?阵阵撕裂痛楚的丹田猛然一震,仿佛平静的水面?陡然掀起漩涡,短暂的静谧之后,瞬间迸发出冲天的灵力。
灵力如狂潮般席卷过她每一处干涸的经脉,温寒烟莫名在这一瞬间仿佛拥有用不完的力量。
她顺势猛然带着玄衣女子飞身而起,下一瞬,巫阳舟便杀至她方才所站的位置。
“竟然突破了?”巫阳舟立在冰棺上,脸色阴冷,“有意思。但今天,你碰了不该碰的人,无论如何折腾翻看?,命还是要留在这。”
巫阳舟身形迅疾如风,攻势力道却重于千钧,撕裂空气再次折身而来?。
刹那?间,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横在温寒烟身前?,猎猎飞扬的玄色袖摆间一掌拍出,愈发冷冽的戾意和杀意铺天盖地而来?,生生将?巫阳舟逼退数丈。
“要她的命,你问过本座的意思了么?”
裴烬揽住温寒烟将?她送回空地上,视线在她怀中玄衣女子脸上微微一顿。
女子面?容沉静,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饱满的唇瓣弧度微扬,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笑着骂他几句。
年少时,不光院落中种满了白玉姜花,就连房中花瓶里也放满了白玉姜。
卫卿仪性情张扬又霸道,凡是她喜欢的,偏要宣扬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像她对?裴珩的偏爱一样?,恨不得刻在脸上,日日为花瓶中添新的一模一样?的花,乐此不疲。
如今白玉姜花海依旧。
曾经爱花如命的人睡得太沉,顾不上了。
曾经嫌弃得不行?的那?个人却拼了命护着。
呼啸的罡风中,猝不及防看?见这张脸,裴烬觉得陌生。
依稀间,却又仿佛能够将?这张脸,和记忆之中那?个笑着折腾他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时间真正过去的时候,没有人感觉有什么特别。
直到这一瞬间,他才恍然间意识到,原来?真的已经过去了一千年。
这张脸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太久,久到曾经朝夕相对?的至亲之人,如今他看?着她的睡颜,也只觉得陌生。
心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什么,尘封麻痹了千年的情绪仿佛找到出口,愈演愈烈。
“裴烬——”
一道声音将?裴烬的思绪拖拽回现实?。
温寒烟浑身染血,青丝在罡风中猎猎狂舞。
分明看?上去单薄得仿佛下一瞬便要被风沙绞碎了,却依旧定定地站在她身边,用力抱着怀中的玄衣女子,一双凝视着他的眼眸熠熠生辉。
“是巫阳舟用你生母所创的阵法夺人性命,利用它做他高高在上、维持权柄的兵刃。”
“是他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残杀数不清的孩子,只为一滴心头血。”
温寒烟并不是傻子,即便她对?裴烬和巫阳舟的过往一无所知,可?看?戏看?到现在,她也早已身在其中,哪里有什么看?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