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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善解人意,一切女人该有的美?丽品质她都很?舍得点缀在身上。同样她也很?清楚,一旦这些点缀被拿开,没有人还会想要她。她既不?倾国倾城,也没有同人家相当的本钱。

她只能本能地说着源源不?断的谎,“我先前告诉你那些话?,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不?同你说又能同谁去说呢?现在想开了?,怕什么,二?奶奶赶我出去就出去,我还可?以回家,我爹娘再不?好,也总会给我口饭吃——”

“你真当我傻么?”池镜忽然道。

她给他这冷静的语气吓住了?,有点胆怯地抬眼去看他,被他晦淡的眼睛同样照着,她很?忐忑。难道他是要拆穿她?

不?是的,池镜只不?过在想,向来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无非是因为两方实力相当,能互惠互利。玉漏什么也没有,或许有些聪明?,但?将来在朝廷官场,他们家根本不?可?能帮得上他什么忙。

其实只要她肯拿出点爱来,他也可?以在旁的地方认吃亏。但?她太吝啬,一点点也不?肯给,她全完是要空手套白狼。她真当他傻么?真当他傻么?!

他笑着自答,“我还没那么傻。”

后来池镜走了?,好像是没谈拢,各自说的话?都仿佛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但?当玉漏走到?窗前去看他,忽然明?白,其实彼此都已?明?白。所以算盘才会打得那么响,无非是因为在某一处对不?上帐。

残阳依旧毒辣,满院里不?见一个人,她看见他的漆黑的影子拖在脚下,是个千万斤的秤砣。她的影子则从脚下扑到?墙上去,拽得又瘦又长,一个早就吊死了?的躯壳,魂魄也早给风干了?。

她知道尽管他们没谈拢,但?他还是会回头来找她,她知道。因为没人像她一样,和他相似得亲切。她隔着窗纱望着他的背影,会心地微笑,那一笑显得苍凉。

第46章 照高楼(十五)

没两?日就传话来说四老太太过世了?,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都在那边不得回来,吩咐大老爷速速领着三位少爷去那边守孝。连姑太太和两位姑娘也忙换了?孝服跟过去,底下人也跟着去了?好些。

夏天的傍晚,府中人去近半,蓦地?有种人去楼空的寂静。玉漏知?道,这寂静和池镜脱不了干系。从前和他每次见面,安静中危机四伏,要随时随刻留心着周围的眼睛,也要随时?随刻揣摩他的心思?,就算不说话,也觉得慌忙。

可自上回因置外宅的事和他没谈拢,他就连着两?日没来见她,直到那边府上开始治丧,他就更不得空回来见她了。其实多半是故意冷着她,好逼迫她就范。

有时?候他跟她赌气,简直像个孩子

。玉漏虽不退让,却不觉生气,反而感到点无奈和好笑。

池镜自己偶然想想也觉得像在赌气,很有意思?,像五岁的时?候故意不吃饭,等着故去的先二太太来哄他。

先二太太那个人,比燕太太还冷淡,也许是因为恨老太太给他们房里过继了?个儿?子,认定她从此后都生不出子嗣似的。所以待池镜从起头就是爱理不理的,就跟奶母说:“随他吃不吃,饿了?自然晓得吃。”

果然他没一次成功,饿肚子的时?候越拉越长,没人理他,最?后都是自己饿得不行了?,随便什么都往嘴里塞。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他永远是失败。

但这一次他莫名觉得会胜利,想必凤翔怒火中烧的信业已从常州送出来了?,到时?候难道玉漏真要回蛇皮巷?那不过是她激他的话,真要回去,她的下场不免和玉娇一样?,给她爹娘再?往外送。她会想不到这些?她不过是在和他赌。

他在四老太爷府上耐着性子等下来,抽空在灵棚外问永泉:“姑娘在家做什么?”

永泉楞了?下,一时?不晓得他是问青竹姑娘,金宝姑娘,还是丁香姑娘?转念一想,他问这些人做什么?只有是问玉漏姑娘了?。

“昨日我回家去给爷取换洗的衣裳,听金宝姑娘说,玉漏姑娘这一向都在二奶奶屋里看着,不得空往咱们屋里去。”

这时?候好像要有一场暴雨要下,一团一团的墨云在天上筹备着,才?是正午的太阳就像夕阳,将光芒一束一束地?往云里收,天也黯得像日暮。池镜侧身立在那里,望着灵棚内人来人往,那些人多?半是亲戚,也叫得上一声“舅妈”“婶娘”“伯母”什么的,但都不认得,只是面熟得紧。

风将纸钱往他身上卷,是些苍黄的记忆的碎片。他想到先二太太死的时?节,他没有哭过,只听见他们说还要给二老爷续弦,他心里松了?口气,想着下一位“母亲”进?门的时?候,他要讨她喜欢一点。

然而也还是失败。

那时?候他就明白了?一件事,即便是跪着和人要钱,也比站着向人讨爱要有尊严得多?。

所以更不能向玉漏讨,只能逼她,逼得她走投无路,她比他还要急的时?候,自然就听凭他处置。

他笑着向永泉点点头,“房子的事你别?闲,还是要继续寻着。”

永泉笑道:“昨日正巧有人荐了?一处宅子,我听着倒好,里外两?个院子,六间屋子。”

池镜马上往外走,“你带我瞧瞧去。”

永泉一面回头看,一面紧追而去,“一会好像要叫三爷跪灵呢,怕老太太找。”

“一时?半会还轮不到我,怕什么。”

两?个人骑着马就奔着那宅子去了?,比前头瞧的几处都好,又敞亮又整齐,连廊上的柱子都是新上的漆。听说东家是户有些家底的富商,刚把这宅子修整过,可惜前不久住在原籍的老太爷去世了?,阖家要搬回去替老太爷守孝。

池镜挨间屋子瞧过,简直是比着玉漏那说法?造出来的,哪再?找如此合宜的去?因此还没问价钱,就对永泉道:“跟东家说,这宅子我要了?,问他什么日子付钱过契。”

“唷,那得等这家老爷从杭州再?赶过来。”

池镜点头,“你催着那作保的人。”

仍旧骑马回四老太爷府上。那雨终究没落下来,下晌天又放晴了?。吃过晚饭他骑马特地?赶回家去,想着应当?要告诉玉漏一声。她得知?道,他只能给她这些,不论她情不情愿。因为她给他的,只值这些。

傍晚的时?候,玉漏园中闲逛回来,蓦地?看见池镜坐在她屋外花架旁的石头上。那花架上没有晾衣裳,坠着密密的紫藤花吊子,他穿着素白的衣裳,低着头,侧身嵌在那一片紫色的烟云里,那一种淡远和恬静,令她忽然记起从前的某一个傍晚。

那时?她娘叫她爬到屋顶上去换几片瓦,其实她惧高,但她爹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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