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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了。

这种颜色,他以前被研究员关禁闭的时候常在自己身上看到,是长时间无法补充晶核所致。

只是那时候的韩榆脉络只呈现出暗青色,并不似眼前的灰黑。

韩榆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正要再看个仔细,眼前画面一转,来到一处野外。

首辅大人仍旧一身青衣,在墓前长身玉立。

一杯清酒倾洒而下,融入褐色的泥土中。

“先生,我应您的要求,将您葬在槐杨坡,好让您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帝陵。”

“你常年不离身的那盆花和瑶琴我自作主张,将它们放入了您的棺椁之中

。”

“若有来世,或岁月重来,我希望能早日遇见您。”

“大越初定,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亲自过问,下次再来该是一个月后,先生可莫要忘了我。”

首辅大人对着墓碑恭敬作了一揖,转身离去。

春风拂过,吹落一树杨花,落在纤尘不染的墓碑上。

碑上只四个字。

凌梧之墓。

第98章

韩榆醒来时,天还没黑。

透过阳光照射进来的角度,应该已经是下午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余光中隐约有黑黢黢的一大团。

韩榆偏过脸,是壮壮趴在他枕边,圆乎乎的猫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喵呜~”

壮壮软绵绵叫了声,带着一点白的尾巴悠闲地晃动。

韩榆勾唇,伸出手轻轻挠了挠它的毛下巴。

壮壮迈开爪垫,爬到韩榆胸口上,低头舔了舔他的脸,喵喵叫个不停。

韩榆回来时狼狈的模样吓坏了小家伙,它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叫声中透着不安。

韩榆抬手揉了揉眉心,腾出一只手给壮壮顺毛,深沉的眼眸中思绪翻涌。

壮壮察觉到韩榆的心不在焉,对铲屎官撸猫的不专心表示非常不满,伸出爪垫拍了拍铲屎的。

韩榆在想事情,并未关注肥猫的反应,一把握住爪垫,警告地捏了捏。

这严重引起了壮壮的不满。

肥猫抽回爪垫,一整个弹起来,又啪叽落下,沉甸甸砸中韩榆的胸口。

完美落地√

韩榆闷哼一声,险些岔过气去,捂着胸口拎起壮壮的后颈皮,翻身下床。

被它这么一闹腾,韩榆彻底没了沉思的欲.望,把壮壮放到地上,踱步到书桌前,研墨作画。

韩榆在画他梦中所见的情景。

先后两幅画面,韩榆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非常清楚。

手臂上深黑的脉络。

首辅大人青衣上繁复的绣纹。

墓碑上银钩铁画的黑色楷书。

韩榆落下最后一笔,放下毛笔,惊觉掌心早已湿透。

冰冷黏腻,仿佛蛇信舔舐。

韩榆微不可查地蹙起眉,把新作好的画放到一边,敷衍性质地拿帕子擦干手心的潮湿,抽出一张宣纸,就这么站着练字。

时间自笔尖流逝,晕染纤尘不染的纸张。

探进房间里的阳光逐渐西移,由灿金转为橙红,将铁梨木的桌案染成深红色。

韩榆仿若不觉,在宣纸上留下狂放不羁的草书。

是情绪外放,亦是一种宣泄。

“不好好在床上躺着,怎么还站着练字?”

清冷的嗓音由远及近,韩榆笔下一顿。

韩松着一身紫色官袍,行走间袍角翻动,又被腰间的玉佩压下,乖顺垂落。

韩榆掀起眼帘:“脚早就不疼了,躺着无聊,索性起来练字。”

韩松与韩榆相对而立,目光环视,发现不仅桌案上,地上也有许多填满草书的宣纸。

杂乱无章,一看就是胡乱抛出去的。

韩松弯腰拾起一张,细细品鉴:“有心事?”

韩榆垂眸又抬起:“我在思考。”

韩松回望:“思考什么?”

不过是些乱七八糟的事,不值当说出来,徒增烦忧罢了。

韩榆坐下,扬了扬下巴,示意韩松也坐。

韩松从善如流地搬来一张椅子,正襟危坐:“说吧,我听着。”

“我在思考,那十万两他们打算怎么吃下去。”韩榆一手托腮,“两个五品官,哪来这么大的胃口?”

“哦对了,二哥你还没跟我说是怎么抓住他们的。”

韩榆的思维跨度太大,韩松顿了顿,整理好措辞,缓缓道来:“那日我收到管家送来的信,就派人暗中注意杜江和唐道成的一举一动。”

“头两日我一直在找你,他二人见我分身乏术,便得意忘形,失了警惕,愈发肆无忌惮地偷工减料,前天克扣匠人工钱,被我抓个正着。”

“事后我让人核对账本,确实有十万两对不上账,便将所有能接触到三十万两白银的官员羁押入狱,派人连夜审问。”

“杜江和唐道成是典型的外强中干,上刑没一会儿就招了。”

“离京前,梅家门下的幕僚找上他们,许以重利,并承诺未来的高官显爵,让他们做两件事。”

韩松说到这,韩榆突然开口:“等一下!”

韩松打住话头:“怎么?”

韩榆双手抱臂,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二哥先别说,让我来猜一猜。”

韩松早已习惯韩榆的出其不意,只默了下便同意了,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其一,在修筑河堤的三十万两上动手脚。”韩榆掰着手指,侃侃而谈,“其二,应该就是我本人了。”

“正月里周家和赵家的脏事儿被我翻出来,牵连到梅家,而梅家作为三皇子的母族,是支持他夺嫡的中坚力量,如今元气大伤,三皇子很难不会迁怒到我的身上。”

韩榆摊了摊手:“其实这远远超乎了我的

意料,三皇子竟然忍了这么久才动手。”

亏他此前做了那么多的防范措施,全都打了水漂。

“十万两到手,同时也能不费一兵一卒地除掉我,报当日之仇,一箭双雕,当真是好计谋。”韩榆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笔头,十分明智地略过追杀他不成,却被反杀的十二个人,“可惜计划落空了。”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韩榆抬眸,对上韩松复杂的眼神。

“确实是这样。”韩松说道,眼中难掩赞许。

韩榆有点高兴,嘴角情不自禁地带出笑意,一手拄着下巴,暗戳戳给三皇子那狗东西挖坑:“此事牵扯到皇子,不是你我能处理的,即便二哥暂时无法回京,也该早日将消息传回越京,交由陛下决断。”

三皇子身份尊贵,不是他们这些个臣子能问责的。

养不教父之过,且看这一回永庆帝如何暴怒,如何暴打不孝子。

话都被韩榆说了,韩松全程保持沉默。

直到韩榆叭叭完了,他才缓声开口:“我以为,你更应该关心一下是谁将你推下断崖的。”

韩榆眼神微闪,好在他正低头玩毛笔,没让韩松发现他的异样。

“当时在场的就那么几个人,动手的那个肯定离我最近。”韩榆拿起一张写满大字的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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