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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在下眼睑打下深色的暗影:“本官昨日让管大人整理死者的人际关系,可是整理好了?”
府丞立马用手挡住面前的册子,心虚得直咽唾沫。
韩榆了然一哂:“永庆二十年最后一日上值,管大人莫不是已经在想该如何欢度除夕了?”
“下官知错,还请大人原谅则个。”府丞能屈能伸,站起来拱手作揖,拍着胸口保证,“半个时辰......不,一炷香时间,下官定将名单交到大人手上。”
韩榆勉强满意,拍了府丞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这就对了,抓紧时间把案子破了,大家才能安心过个好年。”
前天,城郊又出现一桩命案。
死者被刺中腹部,流血过多而亡,死后还被凶手扒了所以的衣裳,不着寸缕地扔到官道上。
尸体被过路人发现,吓了个半死,事后立马报了官。
韩榆很快查清死者的身份,一个父母双亡的纨绔富家子。
初步判断仇杀,其次情杀,韩榆一边命仵作验尸,一边带人展开密切调查。
“本官去义庄一趟,你抓紧时间,切莫擅自行动,打草惊蛇。”韩榆放下手中的公文,转身往外走。
府丞看着府尹大人的背影,忽然想到方才自己走神的原因。
——昨日吏部新出的官员调动名单。
即便府丞在韩榆日复一日惨无人道的镇压中艰难苟活,每天都要在心里骂他个百八十遍,但谁也无法否认,府尹大人清正廉明,秉公办案,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
这样好的韩大人,为何始终不能得到公正的对待?
诚然,及冠之年便官至三品,是极为罕见的存在,可那也是韩大人历经千难万险,凭着实打实的功绩得来。
梅家,或者说和梅家利益休戚相关的安王欺人太甚,竟在韩大人的仕途上做文章!
除非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放眼满朝文武,无一人官职是不升反降的。
唯独韩榆。
许多人私下里都为韩榆抱不平,府丞便是其中之一。
府尹大人不该遭受这样的不公正对待。
可高位官员的官职调动都要经由陛下过目,批准了才能对外公开。
说出去的话,正如泼出去的水,更遑论陛下朱笔亲批,一旦决定,绝无收回的可能。
韩大人他.......注定要在年后远赴云远府,出任知府一职了。
思及此,府丞心底生出一股冲动,扶着桌子站起来,高声喊道:“府尹大人!”
韩榆都已经迈过门槛,闻言回头:“可是整理好了?”
府丞只当没听见,掷地有声地道:“在下官眼中,府尹大人永远当得起那个‘上’字。”
虽败犹荣,府尹大人光
明磊落,只是输给了阴险狡诈的安王,输给了权势。
类似府丞这样怜悯又小心翼翼的眼神,这一天韩榆不知见过多少次。
起初有些心虚,毕竟这一切是他亲手策划的结果,现在怎么搞得像是他在哄骗别人的同情?
几个时辰下来,韩榆已经彻底免疫了,还有心思调侃:“管大人不必伤感,三年而已,三年后本官回京,大可与管大人再续同僚之情。”
府丞:“......”
他打了个哆嗦,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哈哈干笑两声:“大......太好了,下官很期待呢。”
才怪!
同情是一回事,谁也不能否认这位是个黑心肝。
尤其喜欢压榨下属,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所以,再续同僚之情什么的,大可不必!
韩榆似笑非笑:“管大人的衷心本官已知晓,纵使相隔千里万里,也会铭记于心。”
说罢,无视目瞪口呆的路过官员,扬长而去。
“府丞大人,方才您同府尹大人说什么了,府尹大人竟笑得那样开怀?”
好奇,想知道。
府丞:“......闭嘴别问,去干活。”
他管明就算是死,也不会把他差点又掉进韩榆挖的坑里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绝不!
......
当天下午,官兵将凶手缉拿归案。
凶手是藏香楼的妓子,和死者保持长期的金钱关系。
半年前,死者承诺给妓子赎身,并纳她为贵妾,妓子信以为
真,不昔和藏香楼的鸨母撕破脸。
然而事实却是,死者嫌弃她妓子的身份,以情浓时的承诺当不得真为由,和妓子彻底断了。
妓子因爱生恨,杀了死者后将其抛尸官道。
官兵闯入那妓子的房间时,她已经吞金自杀。
韩榆得知后,只淡声表示知道了,将案件的详细经过记录在册,继续处理公务。
随着永庆二十年最后一桩案子顺利侦破,韩榆的府尹生涯也在这一天得到圆满终结。
韩榆收拾好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乘马车离开府衙。
前脚刚回住处,换下沾染寒气的官袍,韩二便来通传,说是杨公子来了。
杨公子,杨星文。
这些年他们虽保持书信往来,但是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
掐指一算,上次见杨星文,还是几年前。
韩榆忙于公务,杨星文则忙于游山玩水,偶尔停留在某个地方,顺便发展一下自己的事业。
没错,事业。
杨星文因先天不足,较常人虚弱许多的身体不容许撑过一场又一场堪称严苛的科举考试。
无法科举,只能寄情山水,在所经之处留下无数的诗作和随笔游记。
走的地方多了,难免会有疲惫的时候。
杨星文灵机一动,怀着满腔热忱,投入到经商之中。
杨大人起初有些非议,后来见杨星文乐在其中,也就随他去了。
韩榆往前院走,杨星文已被韩二迎到花厅,正喝着茶。
韩榆一出现,他就放下茶杯站起来,笑容灿烂,
眼睛也是一如既往的明亮纯粹:“榆哥!”
“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给我来个信,我也好早做准备。”韩榆把手搭在杨星文双肩上,细细打量,“不错,长高了许多,也比以往更俊俏了。”
杨星文昂首挺胸,满身少年气,小声嘟囔说:“这些年我勤于练武,早比当年康健了百倍不止。”
韩榆脑海中浮现初见时,杨星文像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黏人模样。
在那个危机四伏的贼窝里,韩榆和杨星文、越含玉三个抱团取暖,一起分享难以下咽的馒头,像小动物一样紧挨着入睡。
每每想起,都让韩榆百感交集,露出会心的微笑。
时隔多年,越含玉成为身份尊贵的长平公主,神秘且强大,就连韩榆也没能完全摸清她的势力究竟发展到何等地步。
她和韩榆,大抵是你来我往,旗鼓相当。
像极了顽皮的猫崽子,不时伸爪子试探,又赶在对方察觉出异样之前一下缩回去。
谁也不愿做先低头的那个。
杨星文则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