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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一口闷,韩榆头重脚轻地躺回去:“太平府可有来信?”
韩二摇头。
“罢了,你们出去吧,我先睡会儿。”韩榆挥挥手,“若有重要信件,务必第一时间送来。”
韩二韩三应是,恭敬退下,不忘拉上外间疯狂漱口的韩十二。
“你吞血浆伤到脑子了不成?”
“有可能,待会儿让韩九给他瞧瞧。”
“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傻了。”
韩十二:“......”
韩榆睡到自然醒,头已经不疼了。
偏头看向窗外,橙红的夕阳照进来,温暖和煦。
喉咙里火烧火燎,韩榆起来倒了杯水。
有点凉了,但可以忍受。
守在门外的韩二听到动静,敲门后进来:“主子,二公子来信。”
虽然韩榆离开了韩家,但他的下属们依旧沿用了以前的称呼。
二公子,即韩松
。
韩榆放下茶杯,披衣而坐:“拿来我瞧瞧。”
韩二呈上信件。
信件中,韩松谈及自己在户部的情况。
他如今官至二品,有手段有城府,早将户部圈成一只铁桶,那些皇子想在户部安插人手,为自己捞银子都做不到。
永庆帝对此乐见其成,虽不曾明说,但对韩松的器重与日俱增。
之后,韩松例行询问了韩榆的近况。
“早朝上,陛下提及民间拐卖之风盛行,特派遣钦差前往各地,配合当地知府打击拐卖团伙。”
“当天,平昌伯府请了太医。”
想来是对他的大礼很满意。
信件最后,韩松又说起沈绍钧。
“沈老先生在睡梦中离世了,文思扶棺回乡,临行前决意守孝三年。”
“沈老先生走得很安详,前阵子文思的长子周岁宴,老先生还同我说起你......”
韩榆指尖轻颤,信纸落到地上。
弯腰拾捡,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怎么也抓不住薄薄的信纸。
师公他......走了?
韩榆喉头堵着一团棉花,窒息闷塞,眼睛也灼热鼓胀。
临行前他们约定好,期待相逢之日。
韩榆还没告诉师公,他时刻铭记老人家的谆谆教导,学会爱护自己,凡事三思而行。
他不止一次想过,等三年任期结束,就拿这件事向师公讨赏。
他会收到一本古籍,还是一个暴栗?
韩榆不得而知,但总归是期待着的。
谁又想到,分别不过一载,便天人永隔,连
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他失去了最后讨赏的机会。
韩榆安慰自己,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可遗憾与哀伤还是潮水般涌来。
“主子。”
韩二见韩榆面色有异,误以为是余毒所致,心都跟着提起来。
韩榆捡起信纸:“无事。”
韩榆把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
指尖探入信封,触碰到一点凸起。
韩榆眸光微动,手指在那处轻搓两下,信封里面起了细微的褶皱,张开一条细缝。
撑开细缝,里面是一张叠得非常小的字条。
韩榆展开字条,逐字逐句地浏览,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计划有变,启动计划二。”韩榆起身,将字条丢进香炉里,看着它燃成灰烬,“另外,计划还需要做出些调整。”
韩二看了眼香炉,不疑有他:“任凭主子差遣。”
言罢,附耳上前,倾听韩榆的新计划。
-
庄子很大,可以容纳二百人不止。
截至目前为止,共有一百五十人染上瘟疫。
每位患者独占一个房间,大夫会在早中晚三个固定的时间出现,带来缓解症状的汤药,并为他们针灸,以防病情恶化。
韩榆是在庄子里出事的,即便他由益元堂的老大夫全权负责,其他的大夫还是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为患者诊治时,不可避免地提了两句。
与瘟疫作斗争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煎熬的,患者症状不一,好些高热不退,已经失去了意识。
可当他们得知知府大人也染上瘟疫,
都强忍不适,在第一时间表达了担忧和关心。
唯独孟茂,当他从大夫口中听闻此事,失手打翻了汤药,拍着胸口哈哈大笑。
他张着嘴,露出断了一截的舌头,格外狰狞可怖。
大夫被他吓了一跳,赶紧结束针灸,拔腿就往外跑。
刚巧有位相识的大夫从隔壁出来,就跟他吐槽:“这房间里的人怕是烧傻了,神志不清,我跟他说知府大人的事儿,他竟然一直在笑,跟个疯子一样。”
“你不认得他?”
“谁?”
他只知这个少一截舌头的中年男子是今天早上刚送来的,其他还真没注意。
“我真佩服你这记性,当初王同知......哦不对,朱永超还在的时候,里头这个最爱狐假虎威,不知多少人被他欺负过。”
“我家邻居小子在监牢当狱卒,就试药人那回,官老爷们忙得不着家,他还在跟知府大人唱反调,说话忒难听,知府大人一气之下给他降职了。”
“原来是这个畜生,难怪他笑哈哈的,幸灾乐祸呢这是。”
“不行,我得给他点苦头吃,让他欺负知府大人!”
隔着一扇房门,即使孟茂高烧不止,脑袋里一团浆糊,还是将两个大夫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啊啊!”
韩榆!
孟茂喉咙里发出嗬声,用力拍打床板,眼神怨毒至极。
他是莫名其妙染上瘟疫的。
今早起来觉得不对劲,就叫来府医诊脉,然后就被紧急送到这里来了。
灌了一大
锅苦药,又扎了很多针,这会儿才消停下来。
自从没了舌头不能说话,孟茂就再也没出过门,每日躺在床上醉生梦死。
如今仔细回想,他足不出户,又如何染上致死率极高的瘟疫?
韩榆!
一定是韩榆!
韩榆因为接触古籍染上瘟疫,就报复他,让他也染上了瘟疫。
好一个韩榆!
孟茂五脏六腑都被怒火点燃,不顾一切地高声大喊。
“啊啊啊啊!”
他现在是个哑巴,连谩骂诅咒都只能在心里,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发出无意义的气音。
“嚷什么嚷?不知道这里有很多病患吗?”
小药童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毫不留情地呵斥孟茂。
孟茂恨不得宰了这小子,但是在此之前,他要拉个垫背的,一起死。
他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一百两银票,塞到小药童手里,嗯嗯啊啊地比划着。
小药童攥紧了银票,不解挠头:“我看不懂,你在说什么?”
在孟茂的示意下,小药童取来纸笔。
孟茂瞪着眼呼吸紊乱,遍布血丝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滚出来。
笔杆子挥出残影,纸上的字迹堪比鬼画符。
他写完,把纸推到小药童面前。
小药童又挠头:“我不识字啊。”
孟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