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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凑钱去赎人,刚进城,又被人把钱骗走了,如今病在屋里。他俩的定额都压在我和我娘身上!我们全村合计了,这日子过久了,迟早是个死,这才让我冒险出来找你们……”

盐帮好汉面面相觑,摸不准这些“南面来的山大王”是什么路数。

本来还抱着一丝幻想,都是江湖同道,见了面叙叙义气,说不定能交个朋友,共同对付官兵。

但现在看来,这些“江湖同道”和官兵没两样,就是冲着劫掠食盐来的,压根没把灶户百姓当人。

珠娘:“李爷爷是讲仁义的江湖好汉,断不会见死不救!还有童爷爷,李爷爷,王爷爷,赵爷爷,张爷爷……”

珠娘一个个地数过去,最后看到个不认识的,一愣。

“……奶奶!你们可算来了!当真是从天而降哩!本来我还以为,至少要赶个五七日的路呢!你们行得真快!”

小孩社会经验有限,马屁拍得用力过猛。盐帮众人听了捧腹大笑:“爷爷们是飞来的!”

珠娘不知所措。

阮晓露拍拍这小姑娘肩膀,温和问道:“这儿有小路吗?”

没哪个半大孩子能面对一众凶恶豪客而不害怕的。珠娘嘴巴甜,看似亲亲热热打招呼,说白了就是在求爷爷告奶奶,生怕怠慢了这群社会渣滓。

“有有有,”珠娘抢着把船舵,“我带你们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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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出海口的港汊,比梁山泊里的路径更复杂。纵有珠娘指路,还是撞了好几次芦苇礁石,这才勉勉强强地到了海沙村东头。

童威不高兴了:“你一个本地人,不认路?”

珠娘畏缩了一下,还是做出满不在乎的爽朗样,笑道:“谁人没事出村?岁额还干不过来呢。”

此时烈日中天,空气热得似能煲出火星来。只间大片盐田之上,此起彼伏的都是人,都在弯腰劳作,像牛一样,拉着一个后面带刺刀的“爬车”,一点一点地刮取海滨咸土。偶尔起身,擦一把汗,扯一块布,盖住晒得发红的后背。

一处简陋的草棚里,支着个巨大的铁盘,直径足有一丈多。铁盘底下烧着柴,上面煎着卤水。那卤水已然浓稠,咕嘟咕嘟冒着泡。旁边的灶户汗流浃背,几近中暑,仍然不辞辛苦地添柴加火,不敢停顿。

几个白衫大汉来回巡逻,看到手慢的、偷懒的,不时踢上一脚,抽上一鞭,以示提醒。再有那更懒惰的,就拉到卤池旁边跪着示众。他的份额,就由同伴加倍完成。

如此,谁还敢偷懒。有人中暑晕倒,旁人救起来,也只是喝口水,接着干。

巡逻的大汉走了一会儿,就坐在卤池旁边的草棚下,扇扇子乘凉,让人给他打茶汤喝。

盐帮小船卸下风帆,放倒桅杆,悄悄从侧面靠近。看了此景,众人都开始掐着嗓子骂娘。

“他娘的哪个山头这么闲!都管到这来了!公然抢咱们衣饭!”

盐场环境恶劣,以前官军都是定期过来,收了盐就走。他们前脚走,后脚盐帮就到,花钱收购乡亲们藏起来的私盐。

现在可好,来了一帮强人整日驻扎,还怎么搞小动作?

难怪官府也坐不住,要派人来清理。

只不过在官府眼里,这些灶户百姓都跟强人做一处。真剿匪时,肯定也不会轻饶。

珠娘眼尖,突然哀号:“地窖开了!”

灶户们挖空心思和官府斗智斗勇,从沉重的岁额里偷出三两五两,积少成多藏在地窖里私卖。用那点微薄的差价,来补偿终日的辛苦。

如今这地窖也被发现了。一个白衫军汉指挥苦力,从里头抬出来一筐筐雪白的盐。

“拿着朝廷的盐本钱 ,一边给贪官污吏上供,一边牟取私利,坯子里就是坏种。”有人冷笑,“咱们大王扩张基业,正用得上这些。孩儿们!”

一队白衫军汉望着那雪白的盐,吞了吞口水,“带走,都带走!”

拉走人们辛辛苦苦积攒的私盐,那颗比刨人祖坟还恶劣。灶户们敢怒不敢言,只能远远的咒骂两句。几个盐帮小弟也按捺不住,开始摸刀柄。

李俊低声喝止。

“点子来头不明,别乱动!”

盐帮的纪律还算严格,大家伏低头顶,藏在水道的阴影里,只咯吱咯吱的咬牙。

忽然,一侧盐田田垄上,响起一阵微弱的婴儿哭声。那婴儿只有猫儿大,被装在个破篮子里,盖了块布挡太阳。一阵风吹来,那布落在了婴儿的脸上。那婴儿小手乱抓,却抓不开脸上的布,因此大哭。

一个正在劳作的年轻妇人登时慌了,撇下爬车就跑:“小宝!”

一个白衫军汉勃然大怒,一把拉住她,“干嘛?你家还有七千石的限额没交够,这就想开小差?”

“老爷!”那妇人大嗓门解释,“我……我去看看我孩儿,他闷着了……”

此时几个离得近的灶户也发现了婴儿异状,都跑过去,被一一拦住。

“要离场,可以。”那白衫军汉慢悠悠地说,“到海边去打水,把全身冲干净,免得钻空子夹带食盐——这是你们的老规矩。去吧。”

海岸远在数里之外。那婴儿母亲望了一眼,扑通跪下。

“我、我就去瞧一眼……”“

“我也着急,但规定就是规定。若是给你开后门,明日所有人都来钻空子。”白衫军汉往后一靠,盯着那妇人丰满的胸脯,慢条斯理地说,“那是块布,又不是石板,你孩儿又死不了,急什么急?有跟我矫情的工夫,早就洗完了……”

说话间,那婴儿哭得愈发尖利,小手在篮子里乱抓,突然翻过身来。那篮子整个一滚,滚到了盐田里!

“小宝!”

那妇人突然迸发力量,挣脱 了军汉,不顾一切奔过去,捞起哇哇大哭的婴儿,小心擦掉婴儿身上泥污,低头嘘嘘的哄。

白衫军汉喝道:“给我回来!”

那妇人丝毫不理,一双眼只在婴儿身上,哄不好。她脸上红一红,一横心,撩起衣裳就开始喂奶。她身上汗水混着卤水,那孩子饿狠了,不管不顾地吸起来,又被呛得没命咳嗽。

几个军汉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骂道:“死淫`妇,不知羞耻!给她抓回来!”

邻近几个灶户看不下去。一个烧火的老婆子嘟囔:“天天让她在你们面前撩衣服,看得目不转睛儿的,也不知是谁不知羞!”

军汉怒道:“老猪狗,你说什么?!”

一个老汉劝道:“胡大娘子刚出月子,天天带着毛头进田,不曾怠慢。长官便宽容这一次,又能如何?

又有几个人围过来说话:“老爷,瞧你们也是贫苦百姓出身的,能不知我们百姓的难处?限额再紧,也得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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