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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船上多了个苗条精致的少女。她背着一张泥金鹊画细弓,双手持撸,笨拙地将船摇到岸边,柳眉倒竖,怒气冲冲。
“哎,你们仨有没有良心,这船上还有人呢!要不是我听到他喊救命,他漂进海里淹死了!”
阮小七理直气壮,跟她对喊:“你眼睛长哪里了,看没看到这是个官军统制?”
阮晓露简直难以置信,“花、花小妹?”
一个跟头滚上船,跟花小妹熊抱在一块。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女侠!刚才那官军的刀差点就砍上我眉毛了!就差这么一点儿!哎,不是我说,你这箭法赶上你哥了,回头你们断金亭比一场,把他踹下去!”
花小妹咯咯直笑。
阮小五看着自己胸前那只被蹭出血道的豹子,使劲做了三个深呼吸,嘴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
这叫射得准?这叫给她哥丢人!
阮小二重重叹口气。
“非要跟来!赶不走。”
阮晓露使劲忍笑。哥仨居然真的跟她行了一路?!
这一路有够头疼吧?
她眼前仿佛有了画面:三阮背着行囊,悄悄下到金沙滩,船上却等了个不速之客,叫着为朋友两肋插刀,死皮赖脸就是要跟着走。不带我?叫我哥哥收拾你们……
李俊张顺二童眼看天降美女,也懵了好一阵,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也是梁山的。
李俊朝身边兄弟使个眼色,不阴不阳地评论:“一个啥都不懂的小闺女,同吃同住许多天,他们也好意思。”
“就是!”张顺义愤填膺,“人家大姑娘还要名声呢!”
童猛:“可知这一路上没少欺负人。”
童威:“江湖败类!”
三阮瞬间胀红脸,青筋道道绽出,“你们不能血口喷人!她、人家是将门之女,义气深重,非要跟来的!俺们又不能赶她走!天地良心……”
喊完,觉得这对话有点耳熟。三人被自己的回旋镖扎得满身窟窿,自认倒霉,各自鼻孔朝天,狠狠哼一声。
花小妹才不管这些呢,远远的喊:“喂,我盘问过这个炮手了,他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况且他也往官军营地轰了一炮,也算弃暗投明,将功赎罪了。我做主,咱饶了他吧!”
她本是大家闺秀,在梁山呆久了缺乏管教,渐渐的也近墨者黑,放飞天性,讲话一股江湖味儿。
阮小二:“对对对,好好好。”
从山东到淮东,一路风餐露宿,又要躲着做公的,还得顾着个事儿多的大姑娘,一会儿嫌饭不好吃,一会儿嫌客店单间不够档次,一会儿又抱怨海边潮湿,她的弓要坏了,使唤他们大老远到市场上去买油和蜡……
也不是没跟年轻妹子相处过。但是吧,有的妹妹让人心神愉悦;有的妹妹,让人折寿!
还有最崩溃的。她一路走,一路收集各种蜘蛛毒虫。三兄弟有时候半夜惊醒,发现脸上爬着东西。赶紧一巴掌呼成泥。花小妹反而大发雷霆,说这虫子不咬人,你们凭什么打死?……
三阮惹她不起,毕竟她背后是花荣;况且人家是真情实感的来救人,他们也领情。三人信奉大丈夫不拘小节,何必在细枝末节上跟小女孩较劲。
于是形成习惯,花小妹吩咐啥,三人一律“好好好对对对”。
李俊怕这几人吵个没完,赶紧说:“三位阮兄,花二小姐,海沙村还有数百乡亲等着安置。几位若不嫌,不如同去,也有个歇脚的地方。”
他招呼大家上船。
“你也一样。”李俊盯一眼凌振,把他盯得浑身发毛,“你的炮,重伤了我四个手下、十几个无辜百姓,眼下都生死未卜。今日你将功补过,我便饶你今日。但若是有一人抗不过去,我取你命为他们报仇,哪个娘子求情也没用!”
凌振精研火器,却极少在战场肉搏。今日骤见血腥,近在咫尺的人头人血碎骨碎肉,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想起此前丧生自己炮口的冤魂,也不免心惊肉跳。况且自己已经落入敌手,这群悍匪杀人不眨眼,再乞怜也没用。
“中军帐里有伤药,也许没被烧光。”凌振学着对面悍匪做派,强作镇定,道,“治疗炮击伤的诀窍,我也略知一二……”
李俊把他丢回船上。
那小船扛过了火药爆炸,船底已全然焦黑,船身也都是印痕。此时载了十个人,外加战场上缴获的少量物资,热热闹闹,摇摇晃晃。
还好,船上聚了大江南北水性最拔尖的几个人。就算它破成几条碎木板,也沉不下去。
阮小二:“坐稳了!”
嗖——一骑绝尘。
一船人欢呼。
只有两个人没出声。凌振吓得面如土色。花小妹同样花容失色。两人缩在船尾,闭着眼念佛。
阮晓露眉开眼笑,这才想起来问细节:“你们怎知我在这里?这盐场可不好找。”
阮小七就怕她不问,清一清嗓子,得意道:“俺们开始以为你在江州,离了梁山泊,就往那个方向走。谁知还没过浔阳江,就遇着个黑艄公,吹着黄胡子,瞪着三角眼,请俺们吃板刀面。哼,也不问问爷爷们姓什么……”
张顺听到这,耳朵一尖,有点慌:“是谁啊?”
阮小七满意地捕捉到这个神色,接着道:“……当然没弄死,让我们宽宏大量的饶了。后来又撞进个黑店,以为俺们喝醉了,光天化日搬俺们行李!那店主人生得比阎王殿的小鬼还难看……”
童猛忍不住评论:“没那么丑吧?”
阮小七:“反正被俺们揍得满头包,也瞧不出本来面貌。从他口里问出来你们的去向,这才赶过来……”
阮晓露为李立默哀一刻,忍不住说:“应该留着住一夜,那个店的服务很不错的。”
阮小七瞪她一眼:“俺们敢耽搁?再耽搁,你让人剁成碎块喂鱼了!”
阮晓露:“嘿嘿。”
水道蜿蜒,不一刻回到海沙村。大炮轰过的痕迹依然在。灰扑扑的瓦砾泥沙一堆堆,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毁坏的盐田被海潮浸没,无数代灶户的耕耘付诸东流。
只有那几块官府铸造的煎盐铁盘,砸不烂、烧不坏,黑黝黝地显露在外边,好似那永不停息的辛劳。
还有大伙仓皇撤退时遗留的衣物鞋帽细软,乱七八糟遍布各处。
村民在海中岩洞躲了一夜,没听到半点消息,忐忑派了几个人回来打探。这几人回了村,眼看空无一人,以为盐帮他们全军覆没,正坐在铁盘子上哭呢。
正哭着,看到一条破船凯旋归来,上头还多了几个虎背熊腰的陌生大汉。村民转悲为喜,飞快上船出海报讯。
没一个时辰,大批村民乘船归来。得知官兵全军覆没,先是喜气洋洋,看到 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