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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跟在李大哥左右,不至于到处瞎溜达。
“长话短说,”李俊道,“去岁,我们在海沙村左近试着铺了晒盐场,虽然成功出盐,但因着那里夏秋雨水太多,又遭台风,产量不及我预想。我跟几个领头的灶户商议,想找个别处的盐场试一试……”
“这么勤劳勇敢,不畏艰险……”阮晓露故作惊讶,“我还以为李总赚这一笔,早就该金盆洗手、享受生活了呢。”
李俊笑而不语,专心把舵。
一个少有人涉足的新技术,只是窥个入门,就能给整个产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李俊又不是活佛,万万舍不得就此抽身。他手下的小弟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把几辈子的钱赶紧都赚出来。
阮晓露在风中喊问:“找到合适的盐场了吗?”
李俊点头:“就在你们山东。登州海岸的几片盐场,卤水丰厚,风力和日照俱佳,应是绝佳的晒盐地点。”
阮晓露睁大眼,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俺们山东还有盐场?”
是地理课没讲,还是她上课睡觉了?
李俊笑了:“千年的盐场,比两淮盐场还大一倍呢。不过在东面滨海之地,离梁山很远。”
阮晓露表示受教。真是隔行如隔山,对贩盐的来说这大概是常识。
这世上人人吃盐,大多数都不知道盐从何来。不止她一个。
李俊简略言道,山东的登州、青州、莱州,凡是临海之处,都有大片盐碱地。再往北,宋境之外的辽东湾,亦有食盐产出,虽然量少,质量却是上乘。而且北地盐税低,盐价贱,导致南下走私猖獗,偶尔还会有人闯到他的地盘黑吃黑。两国盐枭一旦碰上,绝对是一场好打。
李俊:“登州蓬莱左近,有一户盐霸,人称余闯海……”
阮晓露又碰到知识盲区,“盐霸?”
“朝廷盐政苛刻,各地都有不同对策。登州地方的惯例是,每个盐场都由濒海大户直接治理。这些大户就是盐霸。他们不担盐役,只需一边盘剥贫弱灶户,一边向官府缴纳定额。这些盐霸都是绿林里的狠角色,官府不敢惹,百姓更惹不得,盐霸之间也经常互相夺地盘,厮杀之际,可不管灶户的性命。”
阮晓露皱眉,一时间还真分不出,这些土皇帝似的的登州“盐霸”,和直接压榨虐待灶户的淮东官府,到底哪个更恶劣些。
守法的民众都面目相似。违法的狂徒各有各的猖獗。
她接着猜测:“那个余闯海,想跟你们合作,引进晒盐技术?”
李俊点头:“我带人去跟他们谈。晒盐场可以帮他们铺,换快船、兵器和银子。开始谈得很顺,他们满口的称兄道弟。等盐场铺好,却来了个翻脸不认。酒席外面埋伏了打手,等着砍我们人头,送江州解官请赏。”
阮晓露心惊肉跳,马上跟着生气:“那孙子现在何处?教训了没有?”
李俊眼中绽出微冷笑意。
“都在卤水里泡着呢。连同底下走狗,一伙几十人,一个没留。”
阮晓露:“……还是埋了比较好。”
谁让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自作自受。
又忽然想,早先张叔夜口中的“登州绿林作乱”,大概指的就是这一场黑吃黑。动静那么大,无怪济州府跟着风声鹤唳。
她问:“当地官府什么反应?——这里该有水中暗桩了,舵给我。收半帆。”
李俊听她指挥,边干活边道:“其实盐霸黑吃黑,实属寻常。盐场管事的换了人,官府一般也只是过来认认新面孔,索点贿赂,点个头的事。但登州的提举司贪得无厌,见我们并非地头蛇,便狮子大开口,要了寻常十倍的钱粮上供,还提出无数苛刻条件,否则就查封盐场,将我们辛苦铺就的晒盐池全毁掉。言语中说得僵了,谈不拢……”
阮晓露皱眉头:“那不得动手?”
“自然。他们那兵马提辖却是个厉害角色,我们人生地不熟,寡不敌众,眼看吃亏。童威童猛让我先走,掩护断后,这才陷在彼处。我脱身时,那提举司明白道,‘你若知事,我们便不难为。”我只是含糊应承。说会带钱来赎人,这才保下他俩性命。我星夜赶来济州……”
阮晓露跟着着急:“事不宜迟!拖延越久,变数越多!”
要说梁山以外她还惦记谁,除了卫珠娘、童大壮、胡大娘子等灶户人家,就是盐帮里那些跟她并肩战斗的好汉。威猛兄弟待她最厚,一想到如今在官兵手里挨鞭子、吃馊饭,心里就烦躁到顶,想立刻揍人。
细琢磨,又觉得新鲜:“这登州官府怎么跟强盗似的,还容你拿钱赎人?”
李俊道:“登州远恶,那边府衙上下,尽是豺狼,一半的人都有□□背景,不足为奇。我们不过一群外来户,在他们那里又无备案悬赏,就算解送原籍,岂非便宜别人,不如趁机赚一笔,将我们拿捏住,日后也能多分些盐场的利。”
他捡起那盛满珠宝的皮袋,拨弄里面的珠宝。
“童威童猛是我多年的兄弟,我就算倾家荡产、性命不要,也不能弃他们不顾。我可以将钱财上供贪官——当然这些远远不够。但放开了烧杀抢掠,早晚凑得出。只是一则时间紧迫,登州地处偏狭,罕见有油水的大客商;二则便等于向官府服软,日后长久吃他们拿捏。所以……”
“与其便宜狗官,不如便宜我们。”阮晓露给他竖大拇指,“咱们英雄所见略同,你这梁山是来对了!”
李俊一笑,依旧带着心事,说道:“梁山是山东绿林老大,这事除了你们,也无人可以助我。我听说,近来在搞什么公益,专门帮人家排忧解难……”
阮晓露马上纠正:“‘梁山公益’是帮老乡平民的,每次派一两个人下山,做点小事,行侠仗义。童威童猛是俺江湖同道,他们的事不是小事。你明天直接上聚义厅,我一早给你引荐大伙,江湖救急,调兵遣将,要一队精锐,说什么也要把他俩给捞出来。”
李俊爽快道:“听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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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火光照亮水面,嘎吱一声,快箭上弦。
“来的什么人?”
小船已接近外围小岛上的值守岗哨。两个值夜喽啰打个呵欠,清水抹把脸,提起弓,气势汹汹地喝问。
“是我!”阮晓露高声回话,“带江湖朋友来议事,住一日就走。”
借着星光和火光,李俊眯眼,在深沉的夜幕中,头一次看到梁山水寨的规模风采。
高大的寨栅林立,渐次开着水道和闸门,好像一座水上城堡。卵石滩蜿蜒伸展,造出无数良好泊位。几艘大型战船泊在港里,犹如守夜的门神,黑夜中只看到桅杆顶部托举的月光,随着水波一开一合,好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