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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储 藏室,存着粮食柴炭等生活物资,一间上锁,存放预备带给金国的布匹茶叶等礼品。
舱房之间隔着厚厚木板,缝隙用麻绳捻密加桐油灰,填得滴水不漏。
这是千百年来造水手匠摸索出的水密隔舱技术。在传奇工匠孟康手里,这项技术更是登峰造极,大大增加船舶的强度和安全性能:船底被分隔成数个独立空间,就算一处破损进水,海水也不会流到其它区域,船只整体依旧保有浮力,可以从容回港维修。
一个歌伎捧着匕首,忐忑不安地问:“你能保证,撬开一个舱,别的舱不会进水?”
阮晓露:“放心。”
梁山水寨也造过几艘水密隔舱的船。不过这种结构还是主要应用在海船之上。
另一个歌伎摸出一串钥匙,神色微有得意。
“昨日那赵大人醉了,身上东西掉一地,都是我们拾的。他应该还睡着。”
谁会防备身边这些只会服侍人的纤弱女子呢?这钥匙偷得毫无技术含量。
拿钥匙开了那存储礼物的舱门。十几个大皮箱安安稳稳地摞着。
阮晓露半跪在底板上,耳朵贴地,敲一敲,确定了一处薄弱所在。
“这块板,四个人同时撬四个钉,应该可以松动。”
她也想过独自行动,但孟康的水密技艺精湛,如果只是一处连接受力破损,膨胀的桐油麻绳会施展弹性,马上把裂缝堵上。
凿得太用力呢,又会发出声音,随着船骨传到各处。马上就会有人来查看。
只能想办法支走闲人,多人同时动手,釜底抽薪,一蹴而就,直接拆卸。
阮晓露先用自己的匕首,把四个钉子撬出个头儿,然后低声交待用力诀窍。
“成不成功,就这一次。动静一大,马上回舱。咱再怎么搞事,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几个人互相鼓劲,慢慢撬那钉子。
又怕让别人发现,又怕这船会毁在自己手里。归根结底还是更怕被人发现。但看这阮姑娘成竹在胸的神色,大家又觉得不必过分慌张。
歌伎们身为贱籍女子,没有官位俸禄,没有家小拖累,生活困苦,没有半分自由。是整条船上最输得起的一群人。
反正情况再坏,能坏到哪去?能坏过当年她们家破人亡,由良入贱,人生跌落地狱的那一刻么?
铁钉坚固,木板柔韧,又涂了油。经过数日海浪冲撞,没半点伤痕。
但也禁不住人力的故意破坏。
“一、二、三!”
说时迟,那时快。一注海水喷出老高。几个歌伎吓得丢下匕首就跑。
梁红玉迅速捡起几枚匕首,“撤!”
船底当然不止一层。顺利卸掉的一条木板,只是在水密隔舱的一侧开了个极小的缝。但水压够高。海水很快湿了地板,薄薄一层水渍,慢慢扩大。
歌伎们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梁红玉不忘用钥匙重新锁门。
挑染哥孟康这水密技术简直能拿诺贝尔奖。房门一关,海水也被锁在舱里,一滴也没漏出来。
小舱内水势升高,浸没墙根一个小小的机关。一个小木球被海水顶得浮起,掉进相邻的铜管道。片刻后,甲板上铃声大作。
还在听鬼故事的水手们纷纷跳起来:“有船舱漏水了!”
底舱里奔出几个惊慌失措的歌伎,尖声叫道:“我们听到有大鱼撞船,好像把船底撞漏了!”
一个水手嗤之以鼻:“妇人家懂什么?哪个鱼能把咱们这船撞破?龙宫里跑出来的?”
“别说风凉话了,快去修!”几个同伴把他们拽走,“甭管是不是鱼,铃铛响了,肯定是有问题!”
孟康大步流星赶来,听众人说了情况,一言不发,赶往出事地点。
赵良嗣被吵醒,听随从说了情况,当即大怒,让人把孟康叫回来,劈头就训:“你不是号称江南第一船匠,造的什么玩意儿?你知道这趟任务有多要紧吗!”
孟康低头道:“大人放心,就算一舱漏水,船也能走。”
言语中毫无歉意,说着匆匆一揖,去处理事故现场。赵良嗣憋了一肚子怒气。
军官维持秩序。几个歌伎紧张地伏在船舱附近。
“这下会返航吧?”梁红玉嘴唇几乎不动,极轻声地问。
阮晓露盯着孟康背影:“再看看。”
本以为凿漏一个水密隔舱,造成船舶故障,虽不至于沉没,但也要立刻返港维修。
可是看这孟康的一举一动,好像成竹在胸,并不慌张。
她不敢离太近,远远的只见孟康叫来几个领头水手,吩咐几句。水手领了工具,跑到上层舱房,地毯下揭开一个盖板,从上方跳进淹没一半的水密舱,一个猛子扎下去,开始维修。
过不多时,就有人来传话,说漏洞补好了。
“是几个铁钉突然崩裂。钉子已被水冲走,不知是否用了次品。”孟康四平八稳地汇报,“小人督造船只,各样工序皆有记录。等返航后,去处罚那造铁钉的工匠便可。”
此时两个水手吭哧吭哧,抬来个大物件,却是个竹制的人工抽水泵。十几个水手轮流作业,没一盏茶工夫,水密舱里的海水就被一点点抽了出来,一桶一桶的倾入海中。
众人欢呼。
唯有阮晓露傻眼,先是恼怒,却又有点艳羡。
官方的造船技术先进到这份上了?
孟康在这船上备了抽水泵,说明他对此类故障早有准备。
一时间她无比理解宋江。孟康这种高科技稀缺人才,要是能在梁山发光发热,该多好啊!
此时若是有个草头军师在旁边进谗言,说我有一计,可以让他死心踏地入伙……
她说不定真的会听一听。
“不急,”她怀着一线希望,对几个歌伎道,“船修好了,货没了。”
当初选定那个装礼物的舱房下手,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搞破坏的同时,把大宋准备送给金国的“国礼”顺便给泡了,看他还怎么拿得出手。
果然,赵良嗣也迅速想到这一点,赶紧差人去查看,不禁叫苦:只见那精美布帛湿了一半,茶叶全毁,香药也湿了好几盒……
大半的礼物都泡了汤。别说赏赐金国,拿到当铺人家都不收。
赵良嗣急得团团转。宋江上来劝,他反倒毫不领情:“我知道,你们都嫌北地困苦,变着法儿想打道回府!哼,等我回头上奏朝廷,你们给我等着!”
他跟别人不一样。此行失败,别人顶多是挨个罚,降降级;他是叛辽投宋,沉没成本巨大。如果“联金灭辽”这项事业不成,他的一生都变成笑话。
宋江无端挨喷,也叹口气,不去管他。他身后是蔡京蔡太师,何必瞧他一个宦官门人的脸色。
赵良嗣把孟康叫来,又劈头盖脸训了半个时辰。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