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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哨探,若对南国民俗毫不了解,也难以融入当地……”
史文恭差点怒吼:“你们未免想得也太细了!”
阮晓露理直气壮:“不事先计划好,难道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打仗都得知己知彼,否则跟游山玩水有何区别?”
史文恭身为贵客,在女真东道面前不好动手,否则早把她一拳打飞;大声吼回去也不合适,影响他风度形象。
而阮晓露对女真人无所图谋,不用顾忌形象,光脚不怕穿鞋的,一连串铁齿铜牙的贯口,把一屋子人唬得发愣。
史文恭当然知道,她所畅想的各种花销活动,九成都是水分——不过是白手起家,到远方去开个基地而已,有那么困难?
但一众完颜壮壮不知道,听着通译嘴里一通天花乱坠,不免信以为真,脸色就都不那么好看。
这是哨探,还是享受?自己若是踊跃支持,岂不等于逃避困难、追求享乐,兄弟们在辽东茹毛饮血、奋勇杀敌,自己却拿部族公款去吃喝嫖赌,良心何在?!
这史文恭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别人家的钱,用起来不心疼啊!
史文恭脸色一寒,咬着牙根道:“没那么麻烦!等庄子做起来,三两年,当可自给自足……”
阿骨打微微一抬手。史文恭拱手坐下。
阿骨打低声对自己人说了什么,大约是让大家畅所欲言。
于是,从他右手边起,先是皇后发言,说了一句,饮尽杯中酒;然后依次每人说了一句话,讲完就饮酒。酒杯空了,遂不闻其声。
自 始至终,没人插嘴。没多少功夫,就开完一个小会。
几个通译不约而同地缄口不言,一个字都不译。
宋江面带赞赏之色,朝同伴们使眼色。
瞧瞧人家这纪律,这效率。
阿骨打转向史文恭,通过翻译,和蔼地道:“你诚心献策,我很赞赏。兹事体大,不急于决定。待我们请萨满占卜一下,再行定夺。”
女真人迷信原始神祇,阿骨打也不例外。重大决策前后,都得用心占卜,让神明帮忙把关。
乌烈跳将起来:“这不是现成有位宋国萨满?灵验得很!让她先试一试!”
一双骰子知天机!印象深刻!
“来来,让这南国女巫给大伙露一手!”
不管算不算得数,总归是瞧个新鲜,只盼把大皇帝哄高兴了,再摸摸他的脑袋。
顾大嫂本来一心盯着灶洞里的酒,听到“萨满”二字,没反应。
还是阮晓露捅捅她。她一个大激灵。
“诶?我?”
轮到史文恭愣神。扫一眼这个只知道喝酒吃肉的粗壮妇人。
女真人没见过赌场诡谲,瞧不出顾大嫂手上功夫;可史文恭见识广博,看到她腰间挂着一把叶子牌,隐约猜出她是干什么的。
他脱口就道:“她是……”
阮晓露朝他灿烂微笑,笑容里带着些许威胁,悄悄往乌烈的方向指一指。
——你戳穿顾大嫂可以,岂不是同时骂这灰菜将军孤陋寡闻,把大蒜当水仙,他的面子往哪搁?
史文恭一心求职,谁都不想得罪,权衡片刻,不甘不愿地住了口。
但马上又想,得罪一个乌烈算什么,揭开这群江湖混混的真面目,他就是女真人的反诈英雄,旁人更加不敢轻视。
他心平气和,笑道:“如要卜筮,可以用贵国文字写下要占卜的内容,再让这位女……这位神婆一展风采,我等拭目以待。”
瞧这顾大嫂形貌粗鲁,估计大字不识一箩筐,更别提女真文字。到时候技穷出丑,不能算他害人。
可他这话一出,满炕大汉都笑了。
“我们女真没有文字。”阿骨打大大方方笑道:“我正在令人创制女真文字,你若能帮忙,再欢迎不过。”
史文恭:“……”
高估了这帮人的文化水平。
皇后忽然发话,笑道:“史相公此言也有道理。等到祭冬神那日,可令咱们女真萨满和南国萨满一同登台占卜,看看南国萨满的本事。”
一屋子人叫好。
史文恭微微一笑:“我等拭目以待。”
顾大嫂听了通译转述,顿觉杯中的酒不香了。
“怎么还要占卜啊?”她低声对阮晓露道,“我哪知道他们怎么占卜啊!”
“随机应变。”阮晓露心里也没底,但总归要让顾大嫂安心,“只要他们的萨满不是神仙,咱们有样学样,把皇帝皇后哄高兴了,能让咱们平安回去就行。”
忽然,大屋房门推开,跑进来一个奴仆,大声通报几句话。
阿骨打笑容收敛。上一刻还轻松愉快的面孔,一下子变得充满戾气。他一跃下炕,丢下手中酒肉,叫了几个亲戚,大步走出门。
皇后面不改色,令通译向几位客人解释:“非是怠慢诸位。皇帝陛下要去接见辽国使臣。你们不要在意,尽可在此饱餐饮酒,我叫人加倍送些饭食来。”
她虽然贵为皇后,但招呼客人的态度,就如一个村头大姨,十分的随和敦厚。
几个宋人连忙称谢。宋江带头客套几句:“当然是国家事务要紧,我等得见天颜,见赐御食,已十分荣幸。”
阮晓露心里却嘀咕:女真骑兵势如破竹,揍大辽揍得正酣,见个契丹人就恨不得剥皮抽筋。当此时刻,辽国派使臣来干嘛?
——是了,多半是来谈休战的。
第166章
从敞开的大门往外瞄, 果然看到几个契丹贵人,整个人裹在华丽的皮袍里,看不清面孔。后面一排从人, 捧着几个金灿灿的盒子,直挺挺地立在雪地中。
后头跟着个马车队, 车辙印从城门蜿蜒而来, 轮子深陷积雪,不知驮了多少金银财宝。
此时辽国虽然表面上仍是远东第一强国, 但面对新兴的女真武力,完全处于任打任挨的下风。因此阿骨打也对他们不客气, 一没请进门, 二没请上炕, 而是让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傻等了半天。
阿骨打和辽使互相行礼, 谁也没跪谁, 然后冷淡地讲起话来。
此时女奴端上饭菜。阮晓露收回目光, 打量面前的女真“国宴”。
一早上提心吊胆, 还得跟史文恭斗智斗勇, 又喝了一肚子酒,已经前胸贴后背,正需要饭食填填肚子。
只见大木盘里盛着各色野味, 听通译介绍,无非鹿、兔、狼、獐、犬、马、鹅、雁, 不一而足,切成大小不一的肉块,有的煮过, 有的半生,泡在浓厚的芥汁里。
木制的粗碗里, 盛着松松的一碗稗饭,煮得半生不熟,上面堆着晒干的韭菜和野蒜。
而且旁边还提供一碗生狗血,散发浓重的腥味!
最后,炕中央摆上一个白色小瓷碗,比旁边的木碗木盆都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