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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致将阿骨打放虎归山,多年后举起反辽的大旗。
皇后坐回金板凳,笑吟吟的眼底,萌生些许寒意。
答里孛正举杯饮酒,闻言酒杯轻颤。
她慢慢喝干了酒,放下酒杯,才用女真话道:“既然女真有贵女献艺的传统,那么客随主便,吾当从命。”
她的话里颇含讥讽之意:大金国皇帝皇后,也会让自己的女儿做歌伎舞女,以娱宾客吗?
一个年长些的完颜壮汉忽然冷笑一声,粗声喊道:“岂止是献艺!过去你们契丹大官来我们部落访问时,还点名我们女真贵族的妻子陪他们睡觉哩!”
咔嚓一声,答里孛手中酒杯落地。金粉覆盖着她的面孔,看不住神色变化。
一时间屋里气氛冰冻。
片刻以后,几个完颜子弟和士绅老头都纷纷站起来灭火,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大堆,大意是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今天大家吃吃喝喝,友好交流,不要胡乱拱火……
难以消解的世仇,如同一锅沸腾的铁水,吞噬着理智和人心。绝薪止火绝无可能,只能扬汤止沸,不知能自欺欺人到何时。
答里孛离席,站到火炕前方。
“既然如此,吾为主人唱一首契丹风土歌。”
“家住云沙中,草色一万里……”
答里孛高声清唱。她的声音并不算动听,调子起得也过于高亢,然而歌声中自有苍凉辽阔之意。
这大约是在辽地脍炙人口的民谣,唱了几句,几个契丹乐工不由得奏乐相和。
阮晓露头一次听到异族民谣,忍不住手打节拍,用心听唱。
这是答里孛答应她的第一个条件:要想购买当世最先进的火炮,就要想尽一切办法,促成此次辽金议和。以凌振掌握的技术和设备,质量过硬的优质火炮,制造周期至少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答里孛身死国灭,那一切都毫无意义。
答里孛接受了她的提议,今日果然以晚辈之礼和阿骨打见面,相当于请阿骨打和天祚帝平起平坐,承认了辽金政权的平等地位。更是放下身段和脸面,以公主之尊,于席间献唱,算是替父还债,帮阿骨打出了多年前的一口恶气。
正因为此,今日之宴,萧奉先并没有出席——公主如此低姿态求和,传到朝堂之上,定然会被攻讦,说她丧权辱国,云云。
老谋深算的国舅爷干脆回避,以防有人问起,他就可以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答里孛的歌声忽然转为铿锵激烈,仿佛金戈铁马,万里奔袭。在场人无不怆然,不约而同地停了饮酒咀嚼之声。
最后,歌声渐歇。关山飞雪,烽火边亭,尽归沉寂。
契丹乐工舞女肃立一旁,尽皆落泪。
就连阿骨打也被歌声感染,似乎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种种豪壮之举,布满皱纹的眼窝中泪水莹然。
皇后带头鼓掌。
一众完颜子弟吹哨跺脚,大声盛赞。
阿骨打起身,笑道:“自古英雄开国,必先求大国封册。你回去禀报辽主,归我上、中京、兴中府三路州县,挑选宗亲子弟为质,予我信符,并宋、夏、高丽往复书诏表牒,我便可如约退兵。”
答里孛眼中怒色闪过。阿骨打提的条件,简而言之,就是要名分、要土地、要人质。
对辽国来说非常过分,几近于骑脸羞辱。
但她耐心思考了好一会儿,淡淡答道:“我会如实转告。”
既然肯谈,就是开了个好头。双方尽可遣使来回,互喷口水,拖延时间。
第170章
双方再行宣劝敬酒。奴仆端上“肉盘子”, 答里孛按照女真习惯,小刀挑肥肉,就着芥末和豆酱, 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大盘,称赞美味。然后再接过一大杯酒, 饮得一滴不剩。
到了此时, 就算是之前对公主多有鄙视的几个完颜壮壮,也不由得朝她竖起大拇指, 暗暗赞一句女中丈夫。
其余宾客互看一眼,硬着头皮举起小刀, 取那吱吱冒油的白肉。
轮到史文恭时, 他免不得多耽了一刻, 试图从那如山的肥肉中挑出几块瘦的。
还没落座, 忽然大门撞开, 跑进来几个怒气冲冲的女真武士, 径直冲到史文恭面前, 嘴里乱嚷嚷:“是他!就是他!”
史文恭吃一惊, 忙放下木盘,先躲开几只愤怒的拳头,然后冷静地道:“诸位是否有何误会, 我是大皇帝请来的客人……今日还有事相商……”
一个女真武士揪住他的衣裳,指着他腰间玉带, 朝阿骨打大喊:“陛下,就是他!”
这些武士都是奉命驻扎在契丹公主帐外,保护辽使的。地位并不算很高。
此时女真人虽有君臣之称, 而无尊卑之别。几个下层武士直接闯进来跟皇帝讲话,阿骨打并不怪, 反而皱起眉头,问:“你们看清楚了?可别冤枉好人。”
武士们七嘴八舌:“没错!此人武功高强,没露脸,就将我们兄弟打晕,因此未曾看得备细。但他这身衣服不会错!全辽阳府没有第二个人穿成这样!”
阿骨打看看史文恭的潇洒扮相,又看看那他旁边这几个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土气的宋人“商贾”,不得不同意武士们的话:这史文恭的衣着打扮独一无二,确实 不容易认错。
变故突起,宾客们议论纷纷,一群完颜壮壮也凑在一起,互相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的几个宋国客人也莫名其妙,拉着乌老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阮晓露问得尤其积极:“到底怎么了呀?这史文恭干什么坏事了?瞧不出来呀!快说快说!”
乌老汉也是一头雾水,好在听得女真众人议论,如实转告:“好像是说,前几日有人潜入契丹公主大帐,还打伤了女真守卫,不知有何图谋。第二日便报告了大皇帝。大皇帝不让声张,令人暗地查访,却不料查到这位史相公头上,真是奇怪。”
皇后缓缓转头,看向答里孛。
答里孛不慌不忙,用手抹净盘中猪油吃了,才道:“你们误会了。满月后第二日,我议事归来,佩剑剑鞘上的珠玉脱落,落在雪地里,我未曾察觉。当晚卫士通报有人求见,拾到了我的珠宝,特来归还……”
皇后指着史文恭问:“是他吗?”
答里孛道:“我已就寝,不曾见到其人。”
她笑看史文恭:“但今日一见,我就知道定然是你。南国果然是君子之国,拾金不昧,高义彰彰。我自当重谢。”
说着吩咐身边侍女,当场捧出金银,躬身送到史文恭面前。
史文恭猝不及防。我缺这点钱吗?
愣神片刻,才说:“公主误会了,此事并非小人之功。公主再问问你的从人,肯定是别人……”
他忍不住朝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