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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到几个人对话的余音。

果然,那工坊典事见高丽人前来求火油,腰杆一挺,开始拽官腔。

“这一波烟药富余的不多,要先紧着我们本国的权贵使用——你们要多少?做什么用?”

那高丽使臣点头哈腰:“敝国国王新得一炼丹之古方,乞精纯硫磺焰硝,试炼丹药。若成功,自当贡与大国……”

说得很好听,其中的暗示是:等我们炼出丹药,肯定会上供回来。你们宋朝皇帝沉迷道法方术,定然龙颜大悦。不光我们高丽能得到夸奖,加深两国友谊,你们广备攻城作也少不了功劳。

那工坊典事常与外国使臣交流,对这等话术见怪不怪,笑道:“既然有贡物,倒是也可以市舶贸易的规矩抽买,还可以给你们免税。但是,原料装车上船,都得由我们军汉押送。一路严禁开箱,除了你们本国的丹药作,别人碰也不能碰。若有遗失,嘿嘿,上头追责起来,贵国面子上可不好看。”

那高丽使臣脸色苍白,眼睛眯成一条线,余光狠狠刮了一下不远处的灰菜。

你上下嘴皮一碰容易,要买这个,要买那个,最后风险还不都是俺们高丽承担。要是让宋人知道我只是帮你“代购”,毁的是高宋关系,治的是我的罪,遭殃的横竖都是我们高丽,你们大金美美隐身,一文钱损失也没有。

但没办法,谁让女真人肌肉多,力气大,他们说的话就是真理。他们的要求,再离谱,高丽也得想办法帮他们办到。

那高丽使臣心一横,指天发誓:“规矩下官都懂。银钱也不是问题,要多少有多少,让密州板桥市舶司向敝国商人征调即可。”

那典事眼睛微微一亮:“银钱?”

周边穷国多,来朝贡时都是一身叮当响,带点土特产,就能换回大量高精尖产品。这典事也是爱国之人,对此自然不忿,觉得平白浪费国家公帑,打发叫花子。

而今,这高丽老儿竟然许诺付以银钱,而不是以物易物,倒是罕见。

要知道,宋钱质量过硬,币值稳定,多年来一直被周边国家当做法定货币,年年都在外流,律法屡禁不止。大宋本来就缺铜,“钱荒”一年胜似一年,给军民百姓的生活造成许多不便。

如果自己的衙门能从高丽国换来铜钱,甚至银子,等于是给国家回流珍贵货币,也是大功一件。

那典事心里喜,依旧板着脸,道:“什么‘要多少有多少’,你以为菜场买菜呢?这样,明日你带国书印鉴,到甲仗库衙门去办手续——记着,是城里的甲仗库衙门,不是此地!等几日,得到批复,再来作坊领货。这里是开封府,办事可不像你们家乡那样随便。”

那高丽使臣暗地狂翻白眼,心里大概在想,俺们家乡的礼仪规矩不比你们少。

嘴上唯唯诺诺:“是,是。”

这边,肉铺掌柜高声叫道:“狗杀好了!客官!”

灰菜丢下几个钱,令从人提着狗血狗肉,大步出门。那高丽使臣和他并排而行,喁喁商议着什么,然后一同上了马车。

不一刻,燕青提着几斤切做臊子的精肉,也跟阮晓露会合,拐入另一条小路。

“不是,你真买啊?”阮晓露第一反应心疼,“这家铺子漫天要价,比别处贵三成!”

燕青不接这茬,告诉她:“那个形貌古怪的异族大汉,似是要借高丽国的手,向猛火油作购买焰硝硫磺……”

如此这般,将他方才所见,加上自己的猜测理解,快速和她汇报了一番,和阮晓露的猜测相互映照。

阮晓露气得踢石头子儿:“自己国家造出的好东西,有富余,外国人能买,国人不能买,什么道理?”

燕青有些好笑,提醒她:“外国人买了它,拿去炼丹修仙,治病救人。本国人买了,拿去私铸火炮,跟官府叫板作对。你要是皇帝,你卖给谁?”

阮晓露无言以对:“也是。”

要冒充外国人也不太现实,人家都带着国书印鉴,举止做派也不是短时间能模仿来的。

要像灰菜一样胁迫别国给自己代购……灰菜背靠的是强大的金朝军队,随时都能踏平高丽王都,这才能让高丽人俯首帖耳。而梁山身处山东内陆,有什么能威胁到别国的筹码?

直到回到旧居,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饭——燕青叫来的外卖,银器盛着,比市场价高了两三倍,不知他从哪个酒楼定的;又跟张教头下了两盘棋——局局都输,闷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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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阮晓露精神抖擞地起床来,召集张教头和燕青开会。

“好久没见孙立孙提辖了。”她兴致勃勃地道,“他也还没去登州上任呢吧?咱定个日子,请他吃个饭。”

第244章

数日后, 梁门外安州巷同文馆,高丽使节住所。

高丽使团成员、选官侍郎崔思贤带了几个从人出门。

从人里有高丽装扮的,也有两三个宋朝衙门指派的“地陪”。为了国家安全起见, 使节肯定不能让满城乱走,向来都有两三公人跟着。不过太平日子过久了, 人人心理松懈。这两三“地陪”也是例行公事, 每天跟着外国使节公款吃喝,日子过得挺美。

崔思贤问其中一个地陪:“甲仗库衙门怎么走?下官有公干。”

使团来京半年, 按理说应该对宋朝都城了如指掌,去哪儿都轻车熟路。其实不然。汴梁城太大了, 他们本国所有繁华城市加起来, 都不及此处的热闹一隅。使团进入皇都, 如入迷宫, 根本不敢在城里乱走, 只是在宋朝官吏的引导下, 走熟了去大内、佛寺、宗庙等几条常用路线。至于其他地方, 那都是两眼一抹黑, 出门就抓瞎。

谁知这“地陪”也一问三不知:“小人刚调来本职不到一个月,路还没您熟呢。”

崔思贤两眼一黑,只好自己问路。

“请问相公, ”崔思贤拦住一个路人,礼貌询问, “去甲仗库衙门怎么走?”

崔思贤自认汉语说得挺地道,各种谦辞敬语也用得不差。可不知为何,路人见他, 纷纷闪躲,仿佛看到老虎出街。

崔思贤茫然片刻, 才意识到什么。自己不是老虎,自己是老虎前头那只狐狸。

无奈,凑近身边一个“从人”,低声道:“郎君,请你离远一点,否则将行人都吓跑了。”

扮成驿馆从人的灰菜不以为然:“吾面慈心善,气度高雅,何至于惊骇于人哉?市中同高之男,亦非无有也!”

崔思贤心中大翻白眼,还得低声下气:“是,是。”

小步快走,转过一个拐角,迅速将灰菜甩掉了那么一刻。这才问明了路径,小心翼翼地拐上一条自己从没走过的街。

几经波折,总算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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