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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亲兵当即身首异处。宗朝发狠,撕开皮袍,露出一身熊罴般的筋肉,推一杆长矛,掀翻三五个大汉,忽而手臂一长,抓住一个瘦小的帮众,狞笑着大喊。
阮晓露匆匆赶到,和宗朝目光相对一瞬。不用翻译也能猜出他说的什么:“都给我退后!你们不是讲什么江湖道义、兄弟义气么?再上来一步,我把他的脖子拧断!”
“都别动。”她轻声嘱咐左右,“后退。”
李俊笑了笑,依言带人退后。
此时潮水落了一半,不及常人的腰。一个高个壮汉,如果体能充足,也许能涉水回到陆地。
宗朝冷笑,卡着那人脖子,慢慢后退,踩入冰凉的水,一步又一步——
身后水声突起。一个大汉凭空跃出水面,把宗朝和人质双双按进海里。水面上咕嘟冒泡,掀起一个个挣扎的水花。不多时,阮小七湿淋淋地站起来,一手拎一个溺水昏迷的人。
他给了那人质当胸几拳。那倒霉小弟剧烈吐水,活了过来。几个盐帮帮众连忙跑去接过,给他揉胸按腹。
李俊见了阮小七,略抱一抱拳,佯怒:“这账回头再算,至少三天的好酒伺候。”
阮小七吊儿郎当道:“你的人自己学艺不精,换了俺,再在水里浸一夜也还活蹦乱跳。”
宗朝胸前微微起伏,也慢慢醒转。帮众七手八脚,撕几块破布,早将他手腕缚起,身上衣甲零碎卸干净,赤条条的掷在阮晓露面前。
第285章
“姐, ”阮小七把几缕鬓发撩到耳后,叉着腰,邀功请赏,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打架很厉害的灰菜?我看练得也不怎么样嘛。啧,瞧这一身虚肉。”
宗朝平素威风严厉, 块头又大, 不论是骑在马上,还是站在人前, 都压迫感十足。如今他被剥得精光,锐气顿失, 哪还有贵人的模样。
一些大胆的灶户男女也凑近, 看到欺压他们多年的女真贵族如此狼狈不堪, 也不过是凡人一个, 惊讶之余, 忍不住偷笑。
“唔, 怎么处置?”阮小七大咧咧问, “是剁碎了做汤呢, 还是细细的割了烤?我看这厮肥肉甚多,却好拿来炼油。”
几个水寨喽啰凑趣笑道:“只可惜毛有点密,最好先烫一下。”
宗朝浑身一颤。这帮蛮子怎么比他女真人还野蛮?
一众喽啰压着他跪下。他怒吼挣扎, 按下去又起来,直到力竭, 只能直挺挺的跪在浅水泥滩之上,仰头看着阮晓露——就差那么一点,两个人的境况险些交换, 该跪的就是她!
接着,目光扫过李俊、阮小七、威猛兄弟……一个个南国英豪, 相貌神态各异,因久战而面带倦容,然而眼底都燃着同样的杀意。
但宗朝并不惧怕。女真人自古以征战为生,兵败被俘也是家常便饭。他们也并非总是残忍嗜杀。对于身价优渥的俘虏,女真人视为奇货可居,好吃好喝养着,等对方部族来付赎金。
如今不巧落入蛮子之手,虽然丢脸,但并非万事皆休。就算她狮子大开口,大皇帝为了自己儿子,也不会舍不得这点金银。不过,回国之后,应 该依旧会受罚。失宠、降职、甚至圈禁……如何才能东山再起呢……
他还在胡思乱想,就听童威童猛对周围人众道:“那么啰嗦做甚!他领兵杀我兄弟,杀我乡亲百姓,咱们该为民除害,拿他祭海!”
“饶不得!”一群人如雷般大喝,“杀了!杀了!”
宗朝一瞬间恼怒,奋力站起身,盯着阮晓露,叫道:“昔日在辽东,吾与汝等行事多便,为汝等引荐我皇,为尔等谋得钱财万贯。今上有令,命吾领兵出征,吾为忠臣孝子,不得不从……”
阮小七嘻嘻笑道:“说的什么之乎者也,俺听不懂。”
宗朝压下火气,放低身段,朝阮晓露深深一揖,明示:“古有关云长义释曹操,尔等皆为江湖豪杰,理应英雄相惜,何以如此狭隘?吾为金国贵胄,若将我送回大金,吾必厚报之!”
阮晓露看着宗朝那乌黑的头顶,脸上挂着冷笑。宗朝的乞怜之语,旁人听着可能嫌烦,她却宁愿多听几句。
忽然想起当时答里孛对自己说过的话——众生系于一念,自己一句话,能让人活,能让人死——这当阎王的感觉的确很好。
她尽量驱逐这种不请自来的膨胀感,余光扫过周围的战友,权衡了好一阵,才冷漠地道:“你说你是女真贵人,骗谁?我们这几日看得清楚,你们明明是掠夺成性、为害江湖的海盗,休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侧首,看李俊:“海盗侵扰盐帮,也不是第一次,对吧?”
李俊会意,配合笑道:“可不是。他自抬身价,说是什么大金贵胄,也不怕旁人笑掉大牙。我跟女真人做过买卖,他们虽然能言善辩,但肚里毫无墨水,可不晓得什么关羽曹操的典故。”
宗朝大骇,踉跄一步,喊道:“汝不识我?我乃完颜宗朝,大金国七皇子是也!是乌烈……是灰菜、灰菜……”
他全身衣物尽失,只有颈间皮绳挂着一枚硕大的虎牙。他用力揪下。
“此物、此物为吾十三岁时初次围猎所获,宫中人人识得,汝可将其送还……”
阮晓露一把夺过,略看一看,随手一丢。淡淡的冷光消失在海水里。
“血债血偿。人命不能讨价还价。”
她淡淡道:“七哥,我累了,你来吧。”
阮小七白她一眼:“不早说,让这厮受二茬罪。”
蓼叶刀轻轻勒过,宗朝圆睁大眼,慢慢躺入海水里。
其余几个被俘的各级将领,观其言行举止,都是金国的大小人物。有皇亲国戚,有重臣子侄,也有功勋战将……一律问都不问,直接当成海盗处死。
浊血漫开,化为海浪,卷入四方。
李俊高声告诫众人:“咱们这几日杀的,都是游荡各地的外族海盗,没见过什么金国水师,什么女真武士——都记着没有?”
周围部众齐声答应,赌咒发誓,“南国民间武装围歼大金兵马”一事,无凭无据,就当它没发生。
他们既然扮成海盗,那就咬死了他们是海盗。盐匪杀海盗,属于黑吃黑,谁都别想来给他们讨公道,给他大金国吃个哑巴亏。
从金国角度来看,他们举国家之力集结的水师全军覆没,七王子不知所踪,没有证据表明是谁干的。就算要来报复盐帮、甚至报复大宋,也是师出无名。
阮晓露突然觉得累,想到当初辽东之旅的一路惊魂,又不免伤感,看着宗朝了无生气的身体,默默道:“按照你们女真人的信仰,人死后是有灵魂的。你回到长白山以后,最好还是做回灰菜,每天骑骑马,打打猎,来中原观光串门也可以,别总想着欺负